東方涑永遠也不能忘記那樣一個夜晚,並且許久以後,讓這變成一場無可解脫的夢魘。
那夜,太子黨和安琪從舞廳跟著追了出來,在甩脫了許多圍觀人群之後,追到了山間一架有些破損的橋邊。這山一麵是懸崖,懸崖下是湍急的流水,這橋,便是立在這懸崖之間。
黑衣女子裙袂飄揚,赤足高高立在橋欄上,夜晚江水湍急,水聲嘩嘩充斥耳,雪白的水花在月光下打著圈兒,風聲夾雜著寒意呼嘯而過,看得人心發怵。女子的長發被風高高揚起,黑色的飛鳥麵具在月光下熠熠閃耀。
“別過來。”
就在蕭浩辰悄然靠近的時候,女子冷冷說道。
一時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你瘋了嗎?”古漠然咆哮得歇斯底裏,連左淩風看了都覺得遍體生涼,“究竟是為了什麼,你竟然連命都可以不要?”
韓落一向平靜的臉也開始慌張忐忑,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別這樣,事情還有別的辦法。”蕭浩辰的耐性似乎也到了臨界,隻差一點就功虧一簣,可是仍然壓著性子勸她,生怕傷了分毫。
月光下,樹影婆娑,風聲呼嘯。
並看不清是怎樣的人,隻聽見女子淒厲的呼喊,撕心裂肺,仿若啼血的杜鵑,肝腸寸斷。
“你出來啊,你出來!我承認我對不起你,但是求求你不要不見我,求求你回來……”
說著,語聲漸進悲涼,幽怨一聲聲哽塞在喉頭,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即使有麵具的遮掩,卻依然不能掩蓋那樣痛徹心肺的疼痛。
淒厲的呼喊隨風一聲聲蕩漾開去。風湧樹動,黑夜裏的山林仿佛連綿起伏的波浪,似乎將那樣淒厲的呼喊傳到了每一個孤寂的角落裏,隱隱似有回音。
然而,並沒有人應答,應答的,隻是簌簌的風聲,和湍急的流水聲。
“我知你恨我。”女子喃喃自語,仰麵望向蒼穹。皎潔的明月無聲高掛,女子眼裏的絕望愈濃,“所以,我終是失去了你,你也終不肯原諒我……”
“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你先下來……”蕭浩辰已然焦急的慌不擇言,一時間也舌頭都打了結。
展開雙臂,仿佛飛鳥的雙翼,任風在腋下呼嘯而過。
“不——”
韓落和古漠然幾乎同時衝到橋邊,然而已然不及。
那抹黑色豔麗的影子,如同童話裏的人魚公主,含著淚從高空墜落,瞬息化為泡沫……
“不!”古漠然赤紅了雙目,仿佛著了魔的瘋魔,血絲沾滿了雙眼,“不!我絕不允許!”
話語未落,噗通一聲跟著跳了下去。
幾乎同一時間,韓落已經跳了下去。
蕭浩辰一瞬間癱軟了,連抬手的力氣也無,隻癡癡地看著橋下的流水。
“你們……”左淩風驚直了身子,怒不可遏道:“你們全是瘋子,是瘋子!”
唯一清醒著東方涑飛快地撥通了電話,召集人馬趕來……
而安琪早已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兩眼發直,一動也不動。
一個不起眼的榕樹下,慕容梟閑閑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然而直到蘇敏飛身躍下,才真的驚住了。她竟然真的,這樣舍得……
然而即便她飛身躍下,月下的樹影竟沒有任何異樣。他還是不肯出來,不肯見他,亦或者,不肯見蘇敏。
一時間,無數的念頭自心底浮起又落下,完全思緒亂成一團,直到有什麼仿佛狠狠撞擊了一下,一個再清楚也不過的聲音在腦海裏想起。
蘇敏不能死,不能讓他恨我,蘇敏不能死!
然而,流水湍急,風過無痕。
月色下的那抹麗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有什麼溫潤的東西,顫巍巍的,貼著臉。
夢裏,有女子纖細的身影,和微光裏朦朧的麵容,那女子仿佛是在笑,雖然看不清,卻隱約知道這笑容笑得極是明媚,眼眸生波,麵含桃花。仿佛是極熟悉的人,卻又穿不過那層薄霧,終究還是看不清,於是便隻能一路跟著。穿花拂柳,小徑通幽,她一路跟,一路跟,那女子好似精靈,始終在自己觸手不及之處,言笑晏晏地望著自己,直到轉入一個光影裏,才嗤嗤笑了一聲……
“月姐姐!”蘇敏一聲驚呼,仿佛有氣流自胸腔中破開,一瞬間血液流轉,神智清明。
“我……”眼前的景十分陌生,卻是從未見過的,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