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以她的八字來看,自身本命滿普通的,未來很難發展出驚人的藝業,但日子還算過得平安順遂。”算命師低頭研究著小女孩的生辰八字。“我再算看看……嗯,很好!她的夫運極佳,而且屬於早婚之命,隻要做父母的替她慎選真命天子,這小女還未來將是嫁給富貴和名聲兼具的良人,從此“妻以夫貴”,終生衣食無缺,家庭生活幸福美滿。”
“釋迦”給“涼人”?小女孩擰起納罕的月牙眉。她喜歡吃釋迦,難道不能自己留下來,一定要送給涼人?
“真的?”年輕的母親歡心地摟緊五歲大的小女兒。“那麼我女兒忌配哪些屬性的男孩?”
“嗯……令嬡屬蛇,屬蛇的女子忌配虎、猴、豬三個生肖,否則夫妻情分不長,家庭多有紛爭。”算命仙撚動三絡銀霜似的美髯。
“豬豬、豬豬,好嘔心。”小女孩擰起鼻尖,彷佛已經嗅到髒豬的臭騷味。她本來就討厭豬豬,以後才不要送“釋迦”給他們呢!
“多謝大仙指點,日後我一定仔細過濾芳菲的朋友,絕對不讓她被這三個生肖的臭男生追走。”年輕媽媽喜得眉開眼笑。
募然間──“哈哈哈……”囂張的狂笑聲突然自算命師的口中吼出來。“太遲了!趙芳菲,太遲了!”嘩啦!算命師用力掀掉自己的臉皮。
“啊──”小芳菲掙脫母親的懷抱,不敢望向人皮麵具下的惡鬼。“救命呀!救命呀!”
“你給我納命來!”惡鬼張舞著極醜無比的獠牙。
哇!小女孩猛然掙脫母親的懷抱,沒命地往前頭跑出去。
“爸爸,救我!”
然而,無論她使出多麼強劇的力量,短短肥肥的小胖腿硬是黏在柏油路麵,死也無法多邁出一步。
救人哪!她快被惡鬼抓去了。
“爸爸,媽媽!”
“趙芳菲……趙芳菲……不準跑……”鬼氣森森的陰叫聲逐漸縮短距離。
“哇!媽媽,救我,救我!”
她明明扯直了喉嚨,聲帶卻拒絕擴散出任何求援訊號。
媽媽!老爸!哇──她無助地坐下來放聲大哭。
不可以回頭看!媽媽教過她的。如果遇到莫名其妙的聲音叫她,絕對不可以回頭看。
嗚……她好怕!爸爸,媽媽!
“趙芳菲,你逃不掉的!”兩隻冷冰冰的爪子從身後環向她的小頸子,力道漸縮緊。
不,她喘不過氣來了……救命……放開她……她不行了……
“我就是“豬”,趙芳菲。”一顆豬腦袋突然繞到她眼前,血盆大口褐眼珠,頭上還頂著幾撮閃閃發光的金毛。“無論你躲到哪裏,我永遠會找到你。你逃不開的,哈哈哈──”
哇──***
“哇──”
趙芳菲猛然從床上坐起來太陽穴附近垂下濕密淋漓的冷汗。
“我……我的……我的天……”她用力喘氣,胸腔迫切地吸進大量新鮮空氣。
太詭異了!她起碼超過五年沒作過類似的噩夢,為何闊別了良久的情景會再度出現於寤寐之中?
揮之不去的噩兆感彌漫著鬥室,女性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她平靜的生活即將興起巨大的衝擊。
不過還好!她安慰性地輕撫著胸口。那隻混血洋豬仔此刻正留在好萊塢大作他的明星夢,決計不可能平空蹦出來,使她的生活更加水深火熱。衝著這一項優點,生命賦與她的任何顛簸和艱辛都是可以忍受的。
“嗚──”一根噴著熱氣的舌頭忽然偷吃她的冷汗。
“赫!”趙芳菲再度彈起半公尺高。
“唔。”龐壯的黑色雜種犬發覺自己駭著了主人,有些汗顏地垂下頭。哦,她的心髒快不行了!
某些文人先賢好像指示過“一日之計在於晨”、“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若真如此,她簡直沒有勇氣下床麵對接踵而來的多災多難。
“阿浩,又是你!”舊仇新怨一古腦兒湧進她狹小的胸襟。“剛才一定是你壓在我臉上,害我喘不過氣來,我才會作噩夢的,對不對?我警告過你幾次了,不、準、跳、上、我、的、床!隻要再犯規一次讓我“贓”到,你就給我吃一個月的減肥狗食。”
“汪!”大黑狗撲通跳下主人的香榻。識時務者為俊犬,它恨死了淡而無味的減肥餐。
“哎呀,八點了。”遲鈍的狗主人終於察覺忠狗喚醒她的原因。“為什麼房子裏。悄悄的?大家都還沒起床嗎?”
“汪!”大黑狗給與主人肯定的回答。趕緊喚醒其他成員吧!本一家之主起床便意謂著它有早餐吃了。
“天哪!”趙芳菲徹底潰敗。
她跳下眠床,以打破金氏世界紀錄的速度套上整身裝束過度的匆忙讓她沒有時間檢查自己的外表,腳跟一轉,迅速奔出房門外沿著廊道拍打山一扇經過的房門。
“快點起床了。爸,你八點半要主持裏民大會:媽,你九點和客戶有約。趙方祺,你再遲到一次就要被學校開除了,到時候變為全台灣第一個小學被退學的蠢蛋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快點起床!再給你們三分鍾!”
房門內紛紛傳出災情慘重的呻吟聲。
“怎麼才剛合上眼而已,天就亮了?”
芳菲才不理眾家好漢的埋怨,一路直奔樓下廚房。
快呀快呀!她隻剩十分鍾完成早餐程序──包括吃。九點那堂課由係上出名的魔鬼女教頭執鞭,即使晚進教室半分鍾也會被登錄為曠課。而根據老虔婆的習慣,整學期遲到三次者,死當,永不得超生!贈送歐蕾巴結也一樣,CD保養品或者還有點談判空間。而她已經兩度登上記錄榜。
全台灣隻有她就讀的這間島大學會把體育課排在早上九點,害一幫學生死操活操得幾乎吐出早餐。教務處簡直有病!“喂,你們起床沒有?”芳菲隔空嘶喚,手下馬不停蹄地打入四顆雞蛋,“嗤”的一聲,平底鍋燒出一陣焦臭。
怎麼會這樣?
“糟糕,大家快點下來幫忙,廚房失火了!”芳菲忙不迭尋找滅火器。後門緩緩拉開,她那超級冷靜早熟的小弟捧著大紙袋賢進來。
“笨,你忘記倒沙拉油了。”趙方祺以其一真的勁酷口吻批評他的笨拙。
“趙方祺,原來你已經起床了,為什麼不叫醒我們?”隨即,新鮮的燒餅香味從弟弟手中的牛皮紙袋透出來,趙芳菲仰頭嗅了嗅空氣,陶醉得不得了。“嗯……好香,那是什麼?
燒餅、小籠包……還有蛋餅。趙方祺,我愛你!”
她馬上將弟弟買來的寶物據為己有。
“快吃吧!我去叫爸媽起床。你開一罐狗罐頭給阿浩吃。”趙方祺以他一貫的溫吞吞步伐跺來,先關掉爐火,才慢慢離開廚房境內,清稚的臉上仍然橫怖著愛理不理的撲克表情。
“汪!”阿浩好感動。全家隻有小主人才會記得按時喂它。
“老小鬼!”芳菲塞了滿嘴的小籠包,勉強騰出一點空間嘮叨。“一天到晚帶著那副要死不死的麵具到處跑,哪像個十二歲的小男生?真不知你是繼承哪邊的血統,一點也不可愛!”
偏偏這一點也不可愛的弟弟卻是家裏最精明能幹的“大家長”,舉凡燒飯、洗衣、打掃、喂狗沒一樣難得倒他,偶然她和爸媽弄不清楚某些家電用品的操作程序,還得不恥下問這四尺來高的小鬼頭,實在有的嘔的!
除了不愛上學之外,她小弟幾乎零缺點。而追究起來,趙方祺討厭上學的原因甚至不是因為他成續太差。相反的,他們姊弟倆都是典型的讀書機器,自小功課一把罩,因此她才會以十九歲的“低齡”越級就讀至大學三年級。而趙方祺不願意上學,隻是因為──“同樣的八個小時,留在學校隻能學到基礎因數問題,找回家自修還可以多念點英文。”他仍然愛理不理的,解釋完畢後就回頭鑽進他英文版的伊索寓言裏。
超級怪胎!跟那頭“洋豬仔”一模一樣……
“咳!咳咳咳!”美味的小籠包突然衝進她氣管裏。“唔……水……唔……”
阿浩幸災樂禍地打量她臉紅脖子粗的狼狽相。活該!這就是延遲喂狗的壞主人應有的懲罰。
她連忙灌下一口冰豆漿。“哦──天哪!”
不妙!大大不妙,越來越強烈的緊繃感網罩著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今早她非但在半夢半醒之間見到那尾洋豬仔,連神智清醒時也開始想到他。莫非上天正在向她打pass,警告她今天將發生不測風雲?
非常有可能!每回她聯想到那家夥,按著就會碰上極端噩運道的意外,可見接下來的十六個鍾頭她必須事事小心。
無論如何,唯有勇敢麵對人生,乃為上策!
“爸媽,趙方祺,我吃飽了,先走一步,你們快下來!”她匆匆喊完,經濟學”衝出後門。
“汪汪!”阿浩試圖喚回不負責任的主人。
大不公平了!它的早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