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出了茶館,提著長劍,口裏嚼著剛從茶館順手拿的檳榔,晃晃悠悠的出了東城門,在初夏的田野間慢慢行走。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沒想到我居然在那個石頭洞穴沉睡了這麼久···”走著走著,那人臉上浮現出感慨之色。抬頭望天,輕輕地歎息,“如果按照正經的時間來算的話,我恐怕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了吧。”
那男子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接著搖了搖頭,猛地把長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在半空中隨意的挽了一個劍花。淺灰色的劍氣噴湧而出,在半空中一閃而過,斜斜的飛向遠方。
男子看著飛向天空的劍氣喃喃自語:“罷了,不想這些了。既然這龍牙劍認可了我,那我便是龍泉莊南宮家的人。一千年前的舊事究竟是怎樣老師也說不清楚。不過也不急於一時。我既然要繼承龍泉莊的名號,以後自然要探明其中的真相。現在倒是得先趕緊去把莊子裏那群鳩占鵲巢的玩意兒趕出去。”說到這裏,男子的表情一冷,右手將劍抬起,左手輕輕解開了劍柄上纏著的布條。
原本在茶館中時,這柄長劍被藏在一個很普通的劍鞘當中,劍柄上的布條也很好地遮住了這柄劍的不凡,但是現在在無人的野外,所有的遮掩都去掉之後,這柄劍的真正相貌才顯露出來,如同海中巨獸咆哮著撞開了堅硬的冰層。
那柄劍與一般的長劍完全不同,劍柄和劍刃的的材質完全一樣,劍鐔基本上隻有一個裝飾作用,劍鍔更是完全沒有。劍身漆黑,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大塊墨玉雕琢而出,渾然天成。劍身長三尺六,劍柄六寸,整個劍身一共四尺二寸。劍身修長,流線型的線條看起來如同藝術品一般。波浪形的劍脊從劍鐔蜿蜒至劍尖,中間一條血槽隱隱有黑曜石般的光芒流動,妖異而神秘。靠近劍柄處有兩個用金線掐出的古老文字,筆畫繁複,勉強可認出是“龍牙”二字。
這柄劍看起來十分樸素,通體漆黑,也沒有任何的裝飾,離遠了看起來跟一根燒火棍子一樣。但是真正觀察時才能感受到這柄劍逼人的氣勢。烏黑的劍身下流淌著莫名的光澤,看久了感覺靈魂都會被吞噬進去。時而還會有淡淡的灰色氣流從如同蛇一般彎曲的劍脊和血槽中流出,在長劍的周圍盤旋幾周後再從劍柄返回,看起來仿佛是有生命的生物在呼吸一樣,讓人離近了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好像是在一頭沉睡的絕世凶獸身邊一樣,被洪荒躁動的呼吸壓製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比這把劍本身更具有壓迫力的,是它背後的曆史。
“龍泉莊祖師佩劍名為龍牙,劍體漆黑無光,絕非凡鐵。其銳不可擋,世間難尋一物可承其一斬。滴血不沾,經年不鏽,故為龍泉莊莊主傳世之器,號令七海七陸,天下無敢違之人。
凡有妖獸橫行於世,生靈塗炭,百姓死傷無數,天下修士莫能製之者,皆可見龍泉莊主攜此劍前往,遙遙祭出。則凶獸立斃當場,百姓歡騰。有見聞者雲:
‘唯見黑虹天上來,
刹那掃盡人間霾。
斬罷魑魅難為惡,
歸去閑雲煉丹材’”
這些是中州列國史書中僅存的對於這柄劍的記錄。隨著一千年前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絕大部分有關龍泉莊的書籍都悄悄的消失在了世上,現在的人們也隻能從古籍和說書人的口中勉強窺探到當年輝煌的一鱗半爪。那把曾經號令天下的神劍完全消失在了眾人眼中。
直到今天,在寧康平原的一座小城,沉睡千年的凶獸再次出現在世間。一千年來一直井井有條的秩序開始悄悄地改變,如同初春泥土下的第一抹新綠。
單手執劍,那男子繼續慢慢的向東邊走去。若有若無的劍氣從男子周圍溢出,割傷了道邊的花草。
寧康平原上沒有很高的山脈,但是丘陵還是不少的,門城往東不遠就是一大片的丘陵,綿延數百裏無人居住。中間包裹著一座漆黑的莊子。
男子走路的樣子看起來悠閑,但是實際上速度並不慢,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進入了丘陵地帶,道路邊的樹也慢慢多了起來。沒什麼人經過的道路上生了幾叢雜草,不知名的野蟲戚戚的叫著,帶來一股莫名的荒涼氣息。再走一小段路,有一個寫著“倪”的破舊路牌出現在道路的旁邊,指向一條小路。男子走近彈了彈那個木牌,轉身進入了那條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