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洛楓下旨之後,幾乎整個天瀾國內,特別是平民百姓,早已將蘇夏當作他們的準皇後看待。雖然還未大婚,但是大家提到她的時候,都是直接尊稱為皇後。在他們眼中看來,蘇夏成為皇後,不過是一個過程罷了,早叫兩天,晚叫兩天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蘇家大小姐”這幾個字一出口,眾人皆是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這位說書先生說的便是蘇夏。
蘇夏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這人對天瀾皇室沒有什麼敬意不說,對當日之事似乎知之甚詳,若不是重生在琳琅身上能力盡失,也許早在他提到滄瀾皇帝的時候,她就已經出手。
客棧中眾人驚疑不定,這說書先生不知什麼來曆。蘇夏即將成為皇後,他卻選擇在這個時候將她和別國皇帝的一段往事當眾說出。這對蘇夏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一個不慎,或許就又是兩國交兵的慘狀。
離邊關很近的百姓,都早已受夠了戰禍之苦,便有膽小怕事之徒,悄悄從客棧側門溜出,一溜煙去街上找捕快告狀去了。
那說書先生站得頗高,自然能看清底下眾人動靜。但他卻似乎毫不在乎,折扇展開,悠悠然地搖了搖,繼續不慌不忙地說道:“沒有人知道那次遭遇戰後兩軍盡皆沉寂的那七天七夜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七天之後。失蹤的蘇家大小姐終於平安回到我軍營中,除了臉色蒼白點,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但是問起她那七天七夜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卻是閉口不提。第二天,滄瀾遣人議和,退兵……後來的事,大夥兒想必早已聽得膩味了,我也就不再汙了大家的耳朵了。”
“滾!”一個蘿卜從一樓大堂朝那說書先生扔去,一個長得十分健壯的大漢怒目站在原地,大聲說道:“皇後娘娘的清譽豈是你這等小人能夠汙蔑的,你這隻滄瀾派來的狗,想要離間中傷我們皇後娘娘和皇帝陛下的感情,做夢吧。”
他這一反應,眾人似乎紛紛回過神來,盡皆站了起來,又驚又怒地大聲叱罵。一時間客棧大堂中亂成一片,無數的蘿卜雞蛋朝那說書先生飛去。
那說書先生哈哈大笑,他雖然長得文秀,但中氣十足,那笑聲一出,壓過了整個客棧中眾人的怒罵聲。清亮的嗓音響起,一字一頓傳到客棧每個角落:“皇後娘娘?她還不是吧……”
至於那些蘿卜雞蛋,更是根本無法接近他身三尺之內。
客棧的大門被從正麵推開,兩隊帶刀捕快穿著緇衣魚貫而入。大概是沒想到這裏麵竟是這樣一副熱鬧場景,都被嚇了一跳。
領頭那人一怔之後連忙大喝一聲:“大家住手!”
那說書先生一拂衣角,嘴角上揚,在那群人進入客棧的瞬間,輕輕跺了跺腳,手臂一振,從二樓飛身而起。
蘇夏在一片混亂中卻是看得分明,那人分明就是衝著自己而來。不僅如此,當他飛在半空中時,右手成爪,往前探出,再標準不過的抓人姿勢。
蘇夏腦海中念頭急轉,如果放在以前,別說是一個這樣看似文弱的書生,就算十個一起上,她也不見得怕了。但是現在,即使隻有一個,她也不見得能夠避過。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蘇夏猶豫不決的時候,那說書先生已經到了眼前。右手手掌張開,就如同一隻利爪一般,朝她左肩探來。
眼看自己肩膀便要被別人抓住,蘇夏微微側身,右手輕台,黑色大鳥憑空出現,胖胖大大的身軀擋住了那說書先生的手,讓他抓了一個空。
說書先生突然“哈哈”大笑,指著看起來呆呆傻傻的黑色大鳥彎下腰去,絲毫不顧身後已經帶人撲上來的幾個捕快,左手顫抖著指著那大鳥斷斷續續說道:“你……你究竟……哪裏撿來的寶?”
蘇夏臉一黑,最低級的召喚騎獸就是身體大一點翅膀小一點,飛得低一點慢一點而已,有那麼值得好笑嗎?!
說書先生剛才出手抓人本就沒用太大力氣,此刻好容易止住了笑,站直身體順手摸了摸黑色大鳥的腦袋,惹來對方不滿的輕聲“嘀咕”,他微微一笑,道:“我們走吧。”
蘇夏往後麵退了一步,靜靜喚道:“蕭莫然。”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除了那說書先生和大鳥,本來不該有旁人能聽到她的聲音,特別是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客棧裏。但是就在她那三個字出口的一瞬間,周圍的人們突然安靜了下來,就好像他們突然全都在一瞬間中了時間的法術停止了動作。
白衣的男子就在這萬籟俱寂的瞬間,從天而降。
蘇夏雖然隻能看見他的背影,但是那背影卻再熟悉不過。熟悉到她每次午夜夢回,能夠想到的看到的都是那背影的主人。可是就在不久前,那個本該光明正大陪在她身邊一輩子的男人,那個她以為他們早已傾心相許的男人,竟然親口說出他從未愛過她這樣的話來。
蘇夏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這比剛才蕭莫然的突然出手還要讓她感到不安。自她離開京都洛城,甚至打算離開天瀾國開始,她就已經準備徹底忘記那個男人,忘記他們曾經她所以為的愛和背叛、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