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離一直都覺得華容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他總是一絲不苟,心思純直,認定了一件事情的時候,腦子裏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任何東西。這樣的人其實很好相處,可是這樣的人也容易傷了自己。
蘇莫離認真地看著他那雙好奇的眸子,輕輕地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了一絲笑意。
“嗬,你這小子真是小看我了,這麼一壇酒算什麼?隻要是在邊關當過兵的,就沒有不會喝酒的。”蕭斬聞言大大大笑,爽朗的笑聲中卻隱隱藏著一絲荒涼:“大漠邊關,天寒地凍,烈酒和長刀便能讓一個將士殺敵無數!嗬……算了,這京都的酒太淡,實在是沒有喝的必要了。這種紙醉金迷的酒,喝多了是要死人的。”
他忽然扔了手中的酒壇,那砰然作響的碎裂上讓整個二樓都靜了靜,幾個已經喝得快要翻白眼的官員恍恍惚惚地看著他,眼底深處藏著害怕和惶然。
自古以來,文官負責安內,武官負責攘外,然而無論是哪一個朝代,總會有數不清的將士因為千裏之外的文官丟掉了性命。這大概是一個將士最大的悲哀,沒有死在狼煙彌漫的戰場上,卻死在了自己人的陰刀子上。
如今的天朝雖然不能說是朝廷肅清,但是卻仍舊還是有那麼幾個武官是死在文官的運作之上,更有無數的兵士死在這千裏之外的文官奏折之上。
蕭斬,作為蕭家下一代的接班人,他忽然間說出來了這麼一句話,本就被折磨得心思敏感的眾人更是忍不住渾身都是一顫,尤其是戶部的那幾個官員,更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軍餉都是戶部頒發的,每一次軍隊要軍餉的時候,總要受到戶部的刁難,這從上往下層層盤剝之後,到達軍隊再發放到軍士手中的時候,基本上能夠剩下一半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幾個官員站在這裏,都不禁哆嗦著看著蕭斬,唯恐他忽然間拿這件事情出來刁難。
王剛心頭更是狠狠地一顫,無他,因為最近戶部跟兵部的摩擦那是相當激烈的,雖然沒有擺在明麵上來,但是暗裏的火花基本上已經可以燎原了。隻不過那些兵部的人一直沒有麻煩蕭朗文,所以他們最近也有些變本加厲。
此刻,王剛不禁要想一想,是不是蕭家準備要秋後算賬了。
“少帥……少帥說笑了……咯……”王剛說到了最後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麵帶朦朧酒意,但是眼底的清明卻是不少。他打著哈哈笑了笑,卻見蕭斬並不接話,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禁頭皮一緊。
“我可不喜歡說笑,軍國大事,若是隨便說笑一下,可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呢。這種事情就是連皇上都不敢說笑的,怎麼,王大人竟然覺得軍國大事是說笑麼?”蕭斬冷笑著看著王剛,大手一揮拍開了另一壇酒壇的封泥,拎起來將一桌子雜亂的碗再一次倒滿了酒。
“諸位,請吧。這一碗酒,是給邊疆戰士的送行酒。”他朗聲說道,又是當先舉起了碗,隻是這一次卻是將酒灑向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