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貴州省遵義縣有一個叫泮水的鎮子,鎮裏有一個叫紙廠的小村莊,四麵環山,一灣清澈見底的小河穿山而過,將群山一分為二,我的老家便在那條小山溝裏。

我的父母都是那裏土生土長的人,父母結婚後又在那裏生下了姐姐,而我卻是父親當兵退役後在四川出生的。長大後,我跟隨父母總共回去過三、四次,父母兩邊都是當地的大家族,人多事雜,兩邊親戚多得來自己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給我的感覺就是家族裏整天都是吵不完的架,理不完的家務事。我還記得幾歲回老家玩耍的時候那熱鬧場景,家家戶戶都兒孫成群,嬉笑聲、哭鬧聲、叫喊聲不斷,走到這家殺雞,來到那家捕魚,好不熱情。爸爸當兵出來後,媽媽就帶著姐姐住在老家那屋子裏,媽媽隨軍來到四川後,房子便送給了我大伯一家。可是後來大伯和大伯娘雙雙去世後,他們的後代們也都各自有了去處,家裏也就沒人住了。屋子荒廢久了,進去陰冷的要緊,慢慢的也就沒人敢進去了。而前幾年再次跟隨父母回到老家時,卻潦不見人,蓬斷草枯,淨是一派蕭條敗落的景象。

我們嚴家在泮水開枝散葉,發展到現在上上下下那麼大一家子人還得從爸爸的爺爺說起。爸爸的爺爺本是四川簡州人,那時生活很困難,在簡州實在呆不下去了,於是爸爸的爺爺便帶著他唯一的那條狗隻身離開了簡州老家,憑著一手製作水煙杆的手藝,外出謀生。開始些年,他還帶著那條狗時不時回去看一看,而最後一次隻有那條狗回到了簡州老家,人卻不見回去,當地的人都以為爸爸的爺爺肯定是死在外麵了,慢慢的也就再無人過問了。想必是爸爸的爺爺逃難一路來到了貴州,在泮水紮下了根,才有了現在這麼一大家子。至於那條狗為什麼會丟下主人獨自跑了回去就不得而知了,或許它也知道葉落歸根?我爸爸的爺爺在泮水紮根後娶過兩個老婆,前麵一個老婆生育了幾個孩子後早早去世了,那一大家人生活在泮水的上台。後來爸爸的爺爺才又取了我爸爸的奶奶,這後麵的一大家子就生活在紙廠村岩底。雖然兩大家子是同父異母,生活也不在一處,但也都能融洽相處到現在。

我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我奶奶幾十年來卻一直守著老家她那幾間土牆房子,哪兒也不肯去。奶奶今年已經97歲了,身體還挺硬朗,也是個命苦的人。奶奶總是不願意自己的後代問起她的父母和娘家的情況,爸爸以前試圖想了解奶奶的往事,誰知剛一提及,奶奶那麼大一把年紀的人居然失聲痛哭,從此爸爸也就再也不敢過問了。後來,通過四處打聽,才從老年人們那裏了解到了奶奶娘家的一些情況。原來,奶奶的爺爺本姓袁,在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就和逃難的家人走失了。走投無路的他,隻能白天到山上摘野草野果來充饑,晚上就卷成一團在一戶人家的屋簷下過夜。那家人也一戶窮苦人家,家裏隻有一對老倆口在守家,年輕人也都出去逃難了,老倆口實在看不過去了,就把奶奶的爺爺收留了下來。開始,家裏還勉強能維持下去,後來家裏的年輕人相繼回來了,本來就緊巴巴日子,就再也過不下去了,老倆口隻能把奶奶的爺爺送給了一戶沒有生育的康姓親戚,於是奶奶的爺爺便改姓了康。奶奶的爺爺在康家過得還行,長大後結婚生育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奶奶的爸爸就是他的三兒子。後來,奶奶的爸爸又生下了我奶奶和我奶奶的哥哥。當時奶奶家生活得還不錯,說是奶奶的爸爸在外麵工作,經常帶一些糧食、衣服和首飾之類的東西回來,後來慢慢才知道奶奶的爸爸是夥同了一些人出去搶劫。在最後一次搶劫中,剛翻過別人家院牆的時候,被那家人用搶打死了,他的同夥看見人被打死了,也就顧不了那麼多,各自逃竄了,連屍體都沒敢回去找,奶奶的爸爸最後究竟是被別人家埋了還是怎樣了都不知道。至於奶奶的媽媽和哥哥後來怎樣了連村裏的老人家們都說不清楚,隻是偶爾在奶奶的哭喊中隱隱約約的提到過她哥哥死了,至於怎麼死的以及奶奶的媽媽後來怎麼樣了,奶奶卻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