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晚,在這國家時局混亂不安、戰爭不斷的時期裏,鮮少有人敢出來街上走動。一到夜晚,大家便非常有默契地鎖好門、關緊窗戶,不管聽到外麵有任何聲響都不敢出來。
空蕩蕩的棧道上,耶律休哥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好長好長。
剛剛好不容易擺脫完單將軍府總管派出來跟蹤他的手下。回頭看了看後麵,再細察四周,確定沒有人跟上來之後,隻見他輕輕一躍,敏捷的身子便自客棧二樓的窗戶裏麵進去。如同來時般悄無聲息的身影稍縱即逝。
皎潔的月光依舊照耀著世間萬物,晚風徐徐,耶律休哥立於窗旁俯瞰窗外的世界,方才所見的女子他是越見越覺得眼熟,似乎曾經在哪見過似的。思緒,隨著柔情的月光回到一年前。
大遼皇宮圓頂帳篷式的宮殿裏,大遼皇帝耶律賢此時正端坐在龍椅上,坐在他旁邊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朝集聰慧、美麗、成熟於一身的皇後蕭燕燕。
耶律賢剛剛從遊獵場地趕回來。憤怒地瞪著前來彙報軍情的塔爾。塔爾居然在6月30日,也就是幽州被宋軍圍困六天之後,才前來彙報這個令他震驚不已的消息。
此時,遼軍統帥塔爾正冷汗泠泠地正跪在大殿上彙報白馬嶺戰役的軍情。
“塔爾,你在戰場上剛愎自用,衝動行事,不顧宰相耶律沙的勸阻,執意下令倉猝出戰,導致我軍在此次戰役中損失慘重,敗戰而歸。這筆帳哀家和皇上暫且擱置,待與大臣們商討後再行處置。現在,你且告訴哀家,我軍在此次白馬嶺戰役中損失情況如何?”蕭燕燕聽完塔爾的彙報,看到一旁的耶律賢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樣,擔心他會在衝動情緒支配下,下令將大帥塔爾處以死刑。更擔心他會氣壞身子,舊病複發,便急忙以手輕撫上耶律賢的手,示意他稍安勿燥,冷靜下來。
耶律賢轉過頭來,看到蕭燕燕冷靜、淡定從容的安撫性笑容,便知曉她自有妙招,隻得壓住自己想殺掉塔爾的念頭。
聞言,塔爾根本不敢抬頭看皇上與皇後。隻能顫抖地回答:“回皇上、皇後的話,塔爾自知此次戰役中自己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可赦,故而不敢為自己求饒。塔爾但憑皇上、皇後進行處置。我軍在此次白馬嶺戰役中,損失慘重。宋朝軍隊由於宋太宗趙光義突然親征,使得士氣大增。因此,雖然皇上已經迅速派遣了南府宰相耶律沙帶上數萬兵馬前至戰場進行後部支援。但……”
塔爾惶恐不安地停頓了下,接著邊顫抖邊說:“但因為塔爾一時意氣之爭,不聽宰相之勸,使得我軍快速被宋軍擊潰,而我遼國大將耶律敵烈等人也在戰役中壯烈犧牲。是塔爾錯了,塔爾有罪!”
“你是有罪,而且罪大滔天!”耶律休哥的聲音突然響起,引來眾人的目光。
聞言,塔爾頭垂得更低,更加慚愧。而耶律休哥卻仍然掛著輕鬆笑臉,輕鬆入殿。其實,他是奉皇後旨意私底下對宋軍情況進行調查了解。方才早已經到達大殿門口,本想入內,發現向來不可一世、視他人為無物的塔爾正跪在大殿上承認自己在戰略上做錯了決定,便示意守衛不必通報。自己站在門外聽聽他會如何自圓其說。
“耶律休哥叩見皇上、皇後,願我皇……”
“惕隱免禮。哀家派惕隱做的事情,不知道是否有消息了?”
“稟告皇上、太後,是有消息了。”
聞言,耶律賢和蕭燕燕都忍不住目光一亮,連忙賜坐。
“塔爾,你先回府。你在此次戰役中令我朝損兵折將,糧草盡失。造成我軍損失慘重。朕且念在你過去曾為我國立下不少戰功,讓你功過相抵,免你死罪。然而,死罪雖然可免,但是活罪難逃。至於如何處置你此次犯下的罪過,容後再行定奪。在此期間,你不可輕舉妄動,就好好待在你的府抵裏吧。”耶律賢再次端坐龍椅,神態嚴肅地對塔爾說道。語氣平靜得令人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謝主龍恩!塔爾告退!”聞言,塔爾隻得倉促離開大殿。轉過身,看到耶律休哥一派從容、輕鬆的樣子,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小人得誌啊!要不是自己此次意氣用事,不聽從南府宰相的勸阻,也不至於淪落至此。讓耶律休哥這小小的慢隱得到皇上皇後的重用!
待塔爾離開後,耶律休哥一改之前的兒戲、浮誇狀態,表情嚴肅起來。
耶律休哥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侍衛急切的聲音所阻止。
“報!戰場上送來一封緊急軍書!”
“傳上來!”
耶律賢看著由軍場上送來的緊急軍書,全身止不住發抖。
軍書上麵提到:“5月20日,宋軍主力從太原分路東進,翻越太行山,於29日進抵鎮州;6月7日,宋朝樞密使曹彬調發京東、河北諸州的武器糧秣運到北麵行營;13日宋朝皇帝趙光義親率大軍從鎮州出發,經保州北上,許多宮嬪也隨軍行動。6月19日,宋軍進入遼國控製區,占領金台頓,以日行百裏的高速向北推進,兵鋒甚銳。次日,前鋒的東西班指揮使傅潛、孔守正已進至歧溝關,宋軍以賜錢二千為誘餌,招募當地人為向導,乘夜“踰短垣、過鹿角”,占領了關外的斷橋,遼東易州刺史劉禹投降,宋軍留千人守城,繼續北進。我朝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統軍使蕭討古和乙室王撒哈雖然已經在沙河布防,傅潛、孔守正鼓勇進攻,然而仍然被士氣大增的宋軍所擊敗,並被俘虜500餘人;6月21日,宋軍圍涿州,遼涿州判官劉厚德投降,23日黎明,宋軍先頭部隊已抵近幽州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