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吟站在鐵杆前,足足呆立了有五秒之久,才終於忍不住爆笑而出。她起初還當自己聽差了,琢磨了一會兒,卻是沒有聽錯,又瞧他一副極其肯定的神采,自然也不是口誤。既然兩者皆不是,那這話,便是字麵上的意思了。
如此而來,這便是她平生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等她笑得都蹲在了地上,薛懷殤才慢條斯理地問道:“笑夠了嗎?”吟吟捂著肚子嗬嗬地又笑了半天,才終於喘著氣道:“差不多夠了。”
“哼,你認為爺這話,很可笑嗎?”
“何止可笑,簡直太可笑了,薛大伯伯,你難道不認為自己剛才那句話,真的很好笑嗎?”吟吟伏在鐵杆前,望著他說道,“我是我,夜嫇月是夜嫇月,你不能把我和她混為一談,誤終生的知道嗎?”
“爺已過半生,無謂。”
“誰說你了,我是說我。”吟吟揚了揚手,“你知不知道,剛才那番話要是被我未婚夫聽到。你可就遭殃了。”老大不小的人,竟然還有心情占小姑娘的便宜。
他聽罷,並無任何懼怕之意,一聲輕哼,卻是透著揶揄:“他嗎,不過是我的師侄罷了,斷不及我的身手,爺還怕他不成。丫頭,被爺中意,可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
“別搞笑了,等你出的去再說。”今日的談話,恐怕要停止在這裏了,吟吟這麼想著,不禁覺得牢中這人,當真邪戾到了骨子裏,他的一言一語皆是透著一股濃鬱邪氣,令她感到頻頻心寒。今後,她也不打算再來此處,秘密也好,過往也罷,那都是他人的事,已不能再打探下去了。
風行子不說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他當年的舊事,並不光彩。
薛懷殤看出吟吟心想,道:“怎麼,想逃嗎,怕了我?”吟吟心中一驚,便起身朝著來時的通道快步走去,他見狀,不緊不慢道,“去哪兒。”
吟吟不得不停下來:“你剛才說你要逃,我當然要把這事告訴皇甫焱,讓他加強警戒,你沒機會的。”
“哼哼,你之未婚夫巴不得我離開。”
“那我去告訴義父也一樣。”
薛懷殤沒有回應,少頃,他道:“你怎又不走了?”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臉,心頭莫名有些煩躁,“丫頭,你過來。”吟吟不走,並不是因為想留下,而是在考慮要不要把取下的鋼針再插回去。她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薛懷殤見她走近,又道,“蹲下來。”
吟吟下意識的退了退:“幹什麼?”
他沉默半響,道:“我想,看著你說話。”
聽他如此說,便知對方已將自己看做嫇月了,吟吟歎了口氣,心中對他的懼意褪了幾分。她慢慢蹲下身來,將臉貼在鐵杆子上:“我的聲音不像她嗎?”
“哼,她的聲音比你動聽數倍。”
吟吟扁了扁嘴,不去反駁,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嘛。
“那副義母的肖像真是你畫的?”眼前這個囚徒,怎麼看也不像個畫家。薛懷殤聞言,隻微微點頭,視線卻不離開吟吟半分,吟吟知道這眼神中所含的意思,曾經,風行子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瞧著自己的,“如果你真的能逃出去,也給我畫一幅怎麼樣?”這個時代沒有相機攝影機,隻有靠畫手的筆墨,才能留下自己的影像。
薛懷殤倒是應得幹脆:“好。”
“真的?謝謝。”吟吟固然對他心存芥蒂,但一想到那副畫,不禁覺得就算再危險的人,能畫出那樣的丹青來,必然存著一份良知。再者,就算是暴徒,一旦表現得弱勢,她藍吟吟便會忍不住放鬆警惕。薛懷殤對她幾番試探,終於看清她這致命之傷,才一步一步令她進入自己的掌控之中。顯然,此時的某人,渾然不覺已在別人的圈套裏了。
聽她言謝,薛懷殤不禁心中唾棄,甚覺她惺惺作態,與風行子頗有幾分相似。表麵上,卻是順著她的意思繼續說道:“丫頭,你可願助我逃出地牢?”
吟吟忙道:“啊,我可不要當你的人。”
“我方才不過玩笑之語,你這小小女子,豈能入得了爺之雙眼。”薛懷殤道,“若你助我逃脫,我就告訴你風弈言所有過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