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馨柔急切的安排下,下午的時候淩遙已經坐上了回相府的馬車,而且時間正趕在沈翊霄回來之前。
對於趙馨柔的心意,淩遙心知肚明,隻是自己既然對沈翊霄無意,便也就送她一個順水人情,雖然未見得有效……
霄王府距離相府頗有一段距離,顛簸震蕩中淩遙隻覺得眼皮逐漸沉重,身上也陣陣發冷,不由得蜷縮在座位上睡著了。
馬兒忽然嘶鳴一聲停了下來,描金線的織錦簾子被從外麵撩了起來,沈翊霄俊美無雙的臉探了進來。
淩遙聽到聲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意識還不是很清醒,先感覺到渾身上下冰冷得幾乎麻木,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做什麼?”她的聲音朦朧模糊,如在夢中。
“你傷還沒好,急著要去哪?”沈翊霄麵色有些陰沉。
“我沒事,回相府休養幾天就好……”淩遙這才發現自己胡亂地斜倚在座位上的姿勢實在不甚雅觀,她掙紮著想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全身軟綿綿的,竟然使不上一絲力氣。
沈翊霄留意到她臉色蒼白如紙,傾身上前伸手覆在她額頭上,蹙眉道:“你在發熱。”
他隨即一步便跨進了馬車內,對外麵拉車的馬夫下令道:“速回王府。”
“我沒事,受了內傷壓製不住體內的寒毒罷了……”淩遙還想拒絕,然而寒冷已如漫天飄雪鋪天蓋地的遮蔽了她的意識,她不禁更緊地蜷縮起身體,卻絲毫也無法抵禦那從內而外散發的冰冷。
自她九歲蠱毒發作,那寒冷伴隨了她十三年,小時候隻要一生病身體稍弱,便會冷到渾身打顫;後來雖然玉無翳幫她驅除了蠱蟲,卻也無力改變早已深入她五髒六腑的蠱毒,那陰毒如跗骨之蛆,隻要她一受傷,便氣勢洶洶地將她席卷……
沈翊霄見她抱著自己縮成一團,連朱唇都成了烏青色,伸手拉過她的手腕搭脈一探,她脈象虛浮,竟然連一絲內力也感覺不到,不由得詫異地挑起了眉毛。
淩遙嬌小的身體緊縮在馬車的角落,仍是忍不住瑟瑟發抖,像是一隻迷路受傷的小獸,卻仍自倔強地不發一聲。
沈翊霄隻覺得內心最深處的角落仿佛就被她這樣的顫抖輕輕震顫,有細碎的雪塵簌簌而下,滿滿的潮濕的味道。
他終是不忍,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展臂把瘦弱的女子整個攬進了懷裏,手抵在她的背心處,一股精純的內力便徐徐輸送了過去。
淩遙在迷蒙之中,忽地感覺到一陣溫暖包圍了她,男子有力的臂膀緊箍著她,竟然稍稍抑製了她的發抖,而隨後一陣和煦的內力從背心處注入,逐漸遊走在她四肢百骸,一分分驅散了刻骨的寒冷。
那麼久違的溫暖,就如她少女時代的一個夢,從她毅然跳崖之後,便每每隻能在夢中回味。
馬車到了霄王府,沈翊霄抱著她直接跳下了馬車,他把女子打橫抱在懷裏大步走入王府,忽聽得女子在他懷裏模糊的囈語。
“九叔叔……”
沈翊霄黑瞳猛地眯起,他低頭看去時,女子已經倚靠在他懷裏沉沉地睡去了,她的神色不似方才痛苦煎熬,反而帶著一絲安逸欣喜,朱唇輕輕地揚起了一個弧度,似一彎新月般閃著瀲灩清輝。
同一時刻,霜紅院裏卻不甚平靜。
“小姐,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王爺是一路抱著那位杜姑娘進的府,而且直接就回了主院。”小丫鬟四喜報告道。
“我知道了,”趙馨柔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她隻是倦怠地揮了揮手,“我累了,你下去吧。”
四喜答應了一聲便離開了,完全沒有注意到趙馨柔放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緊緊攥著,塗著丹青豆蔻的纖長指甲都深深地嵌進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