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晚風習習,萬籟俱寂。
天空無星無月,一片陰翳。
相府後花園中有一座假山,山下流水潺潺,兩岸花紅柳綠。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後花園中早已沒有人走動了,各房的下人們都回到各自的院落裏麵打點一天的事務,準備著就寢了。
此時那假山之下卻有火光閃爍,一個黑影蹲在旁邊不住地往火裏填著東西,口中還在不斷地喃喃低語。
“大小姐,那些事情都是三小姐讓奴婢做的,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黑影的聲音清麗,帶著微微的沙啞顫抖,一聽就是年紀不大的女子,“我、我給你燒些錢,你安心地去吧!就算、就算真的要索命,也不要回來找我,是三小姐害你的,不要找我,求求你了……”
她一邊絮絮叨叨,一邊不住地把籃子裏的紙錢拋入火堆,原來這名女子赫然就是二房院子裏的大丫鬟夏芳。
夏芳正自祈禱著,忽然迎麵吹過來一陣陰風,那方才還燒得很旺的火堆不知怎的,竟然瞬間就熄滅了。
四周瞬間就暗下來了,夏芳驚了一下,不安地抬起頭來。
昏冥的光線下,隻見離她不足一丈遠的地方立著一個人,那人一身白衣素縞,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看不清臉麵。
“你、你是誰?”夏芳嚇了一跳,顫著聲問道。
“我是誰?你不認識我麼?”那人的聲音低沉幽澀,仿佛來自九幽地獄,聽起來竟是個女子。
“我、我怎麼會認識你?”夏芳下意識地往後縮去,一邊哆嗦道,“這裏是相府,你怎麼進來的?”
“我當然能進來了……”白衣女子偏頭答了一句,身體忽然疾速地“飄”了過來,在夏芳發出尖叫之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因為這裏就是我的家啊!”
夜風揚起了她臉側的長發,借著火堆殘留火星的微弱亮光,隻見她露出來的半張臉上竟附著一塊巴掌大的青疤!
夏芳雙目驀然圓睜,卻因為嘴被捂著而說不出一句話來。
“夏芳,我死的好慘哪!”女子聲線幽幽,讓聞者遍體生寒,“我的房間裏被人貼滿了符紙,連六道輪回之所都入不了,在這人世間徘徊了四年才找到了這裏——”
隨即她好似很困惑,兀自奇怪道:“你說,我是怎麼死的呢?”
夏芳終於掙脫開了她的鉗製,坐在地上一邊瑟縮地後退,一邊懇求道:“不要、不要,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害的你……”聲音已經帶了濃濃的哭腔。
“不是你做的,卻是誰呢?”女子仿佛絲毫也沒有察覺到她的驚恐。
“是、是、是三小姐!”夏芳好似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一邊仍不斷地想遠離那個女鬼,一邊泣道:“是三小姐讓我劫下了五皇子和您來往的信件,也是三小姐趕在五皇子回京的時候裝作與他巧遇,假稱她才是與五皇子通信的人,也是三小姐命令奴婢為您的屋子裏貼滿了符紙……這些事,都是三小姐做的,與我無關啊!求求你,放過我吧,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她說得涕淚橫流,偷眼瞧著那女鬼沒有追過來的意思,急忙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個恐怖的地方。
穆淩遙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她遠去,唇角含了一絲冷漠的笑意,她幾步上前去抬腳把夏芳留下的紙錢和殘餘的灰燼都踢到了湖裏,踏著凸出水麵的石頭準備回到落楓館去。
這時卻忽然從身後身處一雙手來,一隻捂住了她的嘴,一隻扣著她的肩膀帶著她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