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靠著他自身功力雄厚,勉力支撐罷了。”單飛苑的話語響在耳邊,帶著深深的惋惜和不忍。
沈翊霄愕然,一時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他早知道淩遙自幼和沈碧铖關係親厚,卻不想兩人的羈絆竟是如此之深!
驀然間,一些之前零碎的畫麵紛亂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像是無數泛黃的紙片亂舞,上麵原本陳舊的東西一點點展現出來。
——袁步平劫持她的那一次,她受了傷卻趁他上朝的時候徑自離開,被他半路趕上,他第一次親眼見識她毒發,回到王府抱著她回房時,她縮在他懷裏那聲模糊卻依賴的一聲輕喚:“九叔叔。”
——在跑馬場被沈翊諾設計的那一次,兩人落入大坑中,坑外一直有黑衣暗衛守護,卻並未對兩人不利,待兩人獲救後就立刻離開了,沈翊琨後來證實,那是來自铖王府的暗衛。
——還是那一日,他們離開跑馬場不久就碰見了帶隊疾馳而來的沈碧铖,他不由分說接走了淩遙,之後不久他們三人即遭到了刺殺。
——還有太子回宮的那一晚,在景仁宮群芳殿,當太子欲對她行侮辱之事的時候,也是沈碧铖匆匆趕到,不顧一切地救了她,甚至還打傷了太子。那一夜他躲在暗處看著沈碧铖懷抱著她在重簷飛瓦間淩空飛躍,兩人的身影飄忽若仙。
在他還不知道杜若琪就是穆淩遙的時候,沈碧铖已經認出了她,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邊,在她需要的時候對她毫無保留,傾盡所有護她周全。
不,其實在更早的時候,自己初遇她的那個晚上,他就已經察覺到了沈碧铖對她是多麼的寵溺和縱容,冒著巨大的危險對自己這個朝廷欽犯予以援手,不過因為她撒嬌的一句話。
他為了她,甘願以身飼毒,取血為藥,忍受毒發的巨大痛苦和功力逐漸耗損枯竭的代價;
她對他,亦是多年念念不忘的吧?否則怎會在昏迷中喊他的名字,否則怎會明明毒發沒有了知覺,卻還是能感受到他的靠近和安撫?
他為她取命七七,她隨身用的手帕上便繡著一個“柒”字;她最喜歡藍色,他便從來隻穿藍色的衣服出行。
沈翊霄從來不是畏懼未來的人,一路行來他都持著無比堅定的念頭,他一定會等到她,最後一定會守護她一生,然而此時,未名的茫然卻如酸澀一樣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腐蝕了他的心髒。
他和她,沈碧铖和穆淩遙,他們之間那麼多年的羈絆,縱使分離也斬切不斷的情緣,自己真的可以介入得進去麼?
“沈翊霄,沈翊霄?”單飛苑見他發呆,忍不住伸出手來在他麵前晃了晃。
“嗯?”沈翊霄轉頭看他。
“唉,發什麼呆呐,”單飛苑朝門的方向一努嘴,“真擔心就進去看看唄。”
沈翊霄看了那緊閉的木門一眼,黑眸暗沉,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進去又能怎麼樣?
沈碧铖把淩遙照顧的很好,而且有他在,也絕不會讓淩遙受任何一點傷害的。
沈翊霄連對自己都沒有如此的信心,卻不知為何的,他堅信裏麵的那個男子一定能夠做到。
門卻在這時從裏麵被推開了,沈碧铖出了房間,輕輕地闔了門,才走到了兩人麵前。
“九皇叔。”沈翊霄躬身行禮,卻一眼就看見沈碧铖的左手腕上還有鮮血不斷地外溢——他竟然完全沒有處理傷口,任傷口流著血就這樣出來了。
“铖王爺,您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吧。”一邊的單飛苑看不下去,接了一句。
沈碧铖淡淡地掃了一眼自己腕上的傷,仿佛這才記起自己還在流血一樣,隨手從懷裏摸出一塊手帕來綁在了傷口處,用右手紮緊,就算是處理過了。
沈翊霄低著頭,眼角卻是不受控製地一跳。
——沈碧铖拿出的那方帕子潔白如新,他卻看見那手帕的一角用藍色絲線繡著一個“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