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死一線(1 / 2)

距離午時三刻還有一段時間。

淩遙默默地站在刑台上。

那鐵灰色的青石板上還可以看見殘留的血跡,過不了多久自己的血液也會濺在這塊地上,與這些幾十年幾百年累積下來的血混合在一起。

她又一次忍不住抬頭去看天空。

冬日的天空並不如何澄澈,而是泛著灰沉沉的顏色。

她忍不住地想,這應該是她最接近他的時候了吧?也許此刻遠在西南邊疆的他也在仰望著同一片天空,她與他,共享著同一片天空。

她忽然就笑了,霄王妃穆淩遙的一笑,風華傾世。

寬闊空曠的刑場上,忽然就聽見了她清麗的聲音。

——“嫁給我,我許你側妃之位,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你幫助和庇佑,於你百利而無一害。”

——“隻是可憐你,要嫁給一個瞎子了。”

“那我若想紅杏出牆豈不是很方便?”

“找瞎子出牆麼?”

“為什麼是瞎子?”

“若不是瞎子,如何能看上你?”

——“我總不能連新娘子的臉都看不到吧,就娶你這一回,自然要看清楚的——你的喜帕還需我親手揭呢。”

——“沈翊霄?這是什麼?”

“唔?被子。”

“王妃可是太過困頓以致精神不濟?怎的連被子也不認識了?”

“我知道那是被子!我是問為什麼隻有一床被子?”

“最近邊關戰事吃緊,士兵糧草緊張,各地都應倡導勤儉。本王作為皇子,自然應該為萬民做出表率。”

“為萬民做表率也不用省這一床被子吧?”

“不省這一床,王妃希望本王去省哪一床?——府上其他人都是獨睡的,本王總不能不讓他們蓋被吧?”

周圍的人逐漸地明白了,她口中說的是過去她與霄王爺的對話。

淩遙卻仿佛絲毫也沒有察覺到周圍的人詫異的眼光,隻是兀自說著話,仿佛那個人就站在她麵前,一身玄衣如夜,唇畔掛著淡淡的笑意,正與她隨意地談笑著。

明明過去了許久,卻都像是就發生在方才一樣,沈翊霄說過的話,他薄唇勾起的弧度,他微微揚起的眉峰,甚至他手指的溫度,他懷抱的寬厚,原來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一刻也不曾忘記。

午時一刻,刑場上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風扯著場邊的旗子獵獵作響,風中帶著沙塵,刮得所有人都有些睜不開眼睛。

淩遙一身橘紅色的盛裝被風卷起,在她身後鼓鼓張開,如鳳翼振作、直飛九天。

全場皆靜,青白的刑場之中,唯有一身紅裝的女子傲然挺立,麵目沉靜,水眸之中卻有傷情緩緩流淌。

午時二刻,赤裸著上身的劊子手走了過來,鋒利的大刀就插在他的背後。

淩遙膝蓋一彎,緩緩地跪在了刑台上,有官兵上來將她的雙手反綁在了背後,一枚令牌被插在了她的背後。

淩遙最後一次抬頭,正午陽光明媚耀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低下頭,毫無預兆地,一滴水“啪”地打在青石板上,濺開了一朵水花。

更多的淚水隨之墜落。

在這個生死一線的時刻,記憶忽然決堤而來,逝去的畫麵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前。

她想起來了,她小的時候確實救過沈翊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