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進步,經濟發展,犯罪手段也越來越隱蔽。”王鵬拍拍沙發扶手說,“有幾個會想到,一個慈善基金會發揮如此巨大的作用?”
侯向東頭疼地拍拍前額道:“是啊!這就是一幫專門鑽法律空子的投機分子。錢在幾個基金會之間倒來倒去,名義上是托管,實質上就是挪用和占有。”
……
王鵬直到晚上躺到床上,腦海中還不時浮現小付那種不屑的眼神,以及邱建文夫婦來退錢時的表情。
“怎麼啦,一個晚上都悶悶不樂的?”莫扶桑擦著晚霜的同時,雙膝先後跪上床,一個翻身落在王鵬身邊。
“沒什麼。”王鵬心不在焉地回答。
“騙人。”莫扶桑歪仰著頭看他一眼,“老邱夫妻倆的事不好辦?”
王鵬搖搖頭。
“什麼意思?”莫扶桑不解。
“是過了。”王鵬低聲說。
“既然過了,你還愁什麼?”莫扶桑平躺下來,抬著兩個手劈劈啪啪啪拍著自己的下巴。
“你不知道。”
“你不說我當然不知道!”莫扶桑沒好氣地說,“你說說這些事,我平時也好多防範,幹嗎總這麼惜字如金的?”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注意到王鵬臉色不虞,“你這不是愁,是不痛快?”
王鵬飛速看她一眼,一下閉上了眼睛。
莫扶桑長歎一聲說:“你呀!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最恨這些個事,更怕老邱今後再犯同樣的事。唉,希望他們吸取教訓,別再搞出些事來,最後連累了你。”她很快想到了什麼,“剛剛小宇做作業,我上四海社區逛了一圈,看到一個帖子,大談官官相護,還罵天水是個‘糞坑’。你說這些東西要讓外國人看見了,不定以為我們這兒多黑呢!”
王鵬閉著眼,本不想說話,但聽得後麵那一段,還是睜開眼看莫扶桑一眼說:“老百姓心裏有怨氣,這種發發牢騷的話,到哪個國家都免不了,犯不著上升到政治高度。”
“嗬,我是太監,替你這皇帝急!”莫扶桑白他一眼,“互聯網方便是方便,但你能保證這電腦後麵的人心裏到底怎麼想?”
王鵬的確在擔心人心越來越深不可測,但與莫扶桑所擔心的對象完全不同,他知道群眾是最簡單的,隻以是非黑白來評價政府,並非到哪兒都有別有用心之人。反倒是很多堂皇之人,口若懸河有理論有高度,所做的事情越來越難以涇渭分明。
“大禹治水,以疏代堵。老百姓悠悠眾口,也是這個道理!而且,就算人心千千萬萬,即便沒有法律約束,也會講個公序良俗,你又何必操心電腦後麵一個憤青的言辭?”王鵬說完重新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莫扶桑的咕噥。
莫扶桑很快在王鵬邊上沉沉睡去,王鵬雖然一直閉著眼,腦袋卻一刻也沒有閑著,除了心裏滋生出來的,濃厚的無奈情緒外,他不得不考慮天水接下去的工作安排。
由於案件由省紀委主辦,王鵬作為推動這次調查的領導之一,雖然了解案件的整體動向,卻並不知道到底有哪些天水的官員牽涉其中。
再有,他從高英的彙報裏,早就聽出來,初步調查所掌握的證據都是表麵證據,真正會因為這些證據被實施司法措施的人並不多,倒是會有大量國家公職人員被紀委請去喝茶,以求進一步落實案件證據,這會是一個折磨所有人的過程。
天水的工作不能因此停下來,省紀委對外圍人員輪番集體談話的方案,除了考慮到天水目前的狀況,也暴露出紀委在遇到這種大案時人手緊張的尷尬,從而也使方案帶了一點冒險的成份,串供、出逃等等情況難保不會發生。
……
就在王鵬輾轉難眠的同一時間,運河省紀委、省檢察院、省公安廳的統一行動已經展開,對前期調查中與天水慈善基金違規運作有關的人員,分別實行了“兩規”、“兩指”和拘留、拘捕,警笛聲長久地回響在天水的夜空。
王鵬家裏的電話,在午夜時分響起,急切而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