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已是十一月光景了,入冬以來,洋洋灑灑下了幾場大雪,天氣便冷了下來。
這幾日天氣愈發寒冷,昨日又簌簌下起了雪,年關將至,整個建安都沉浸在濃濃的歡樂中。
城郊一家偏僻的別院,院裏種了一顆棗樹,隻是如今隻餘些枝杈子,平白的寂寥。
樹下坐了一個婦人,眯著眼做女紅。
她穿著粗布棉襖,卻是難看的灰黑色,上麵打了不少補丁,看起來都不暖和。婦人神色呆滯,卻不難從滄桑的麵容中看出精致的五官。
這時,一個更加蒼老的婆子走進來,打扮的幹淨利落。
“夫人,做這些針線作甚,沒白的費眼睛,外麵冷,回屋歇吧,我給您生盆火。”
“不礙事的江婆婆,今日難得有些日頭。翠翠可好?”
翠翠是江婆婆的女兒,剛剛成親沒多久。
“勞您掛念,一切甚好。”
婦人點頭,從手中取下一個翡翠鐲子,那鐲子通體碧綠,好看的很。
“婆婆,我今日深感時日無多,怕是沒幾日光景了,這個鐲子是……是一位故人贈與我的,也是我身上僅存的值錢物事了,你且拿去當了,換些銀兩,為我置辦後事吧,我一生驕傲,想體體麵麵的死,剩餘的便給您了,全當給翠翠的新婚禮物了。”
江婆婆一聽,忙製止道“夫人勿要亂說,吉人自有天相,快回屋好生歇息才是要緊。”
年輕婦人輕輕一笑,擺擺手,回屋去了。
約摸又過了月餘,這一日建安又下起了雪,而且下的很大,似乎在為城郊的年輕婦人唱一曲哀歌。
天利三十七年,建安李家長媳顧婉兒病逝於城郊,享年三十七歲。
的商賈之家,顧老爺顧越素來寵愛這個長女,生辰更是辦的極為奢華。
顧家人丁稀薄,顧老爺膝下原有一個嫡子,隻是在顧夫人謝漪離世後就隻身去了西漢遊曆。如今顧家隻有兩個女兒,一個侍妾。
顧婉兒是嫡出的女兒,自是千嬌百貴,但是因為自小便沒了母親,少了人教導,便養成了內斂穩重的性子。
顧婉兒長得好看在整個建安都是出了名的,尤其那一雙眼睛,實在是讓人見之忘俗。
這一日,顧婉兒著了水藍色曳地鳳尾裙,銀白色滾邊,領子上繡了蝴蝶,飄飄欲飛,將顧婉兒脫俗的氣質襯托的完美無遺。
顧家沒有主母,今日來迎接女客的是顧婉兒的一位姨母——謝璿。
謝璿是謝氏二房的庶女,因為和謝漪年歲相當,自幼養在謝氏長房,和謝漪感情極好。
“顧小姐當真是越發美麗了,不知道要迷倒我們建安多少青年才俊呢。”一位貴婦忽然笑道,她的聲音嬌嬌柔柔的,很是好聽。
顧婉兒忙抬頭望去,原是李家大老爺的夫人王氏。王氏長得極好,個子不算高挑,但五官細膩精致,雖是膝下已有兩子一女,但依然看起來風韻猶存。
“李夫人說笑了,婉兒早聽說過夫人年輕時的風采,如今婉兒怕是難以望其項背呢。”
顧婉兒巧笑道,心中卻暗暗計較。李老爺李青雲在京為官,做的是禮部尚書,二品大員,而且極為年輕,深得太子賞識,顧家一介商賈之家,哪裏需要李家大夫人親自前來呢。
眾人又調笑了幾句,顧婉兒臉頰緋紅,眾人這才住了口。
這次生辰宴會,來了建安許多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顧老爺念及女兒的婚事,便辦的大了些,也是存了為顧婉兒選親的意思。
大約傍晚時分,宴會方才結束,顧婉兒疲憊不堪,回了紅雪閣。
“小姐,要休息嗎?”拾葉打了簾子走進來。
“先用膳吧。”顧婉兒手支著頭道。
拾葉稱是。
顧婉兒前世嫁給了李夫人的長子李文許,然而卻落得個在別院老死終生的下場,這中間少不得李夫人的功勞,這一世,定要多多提防,免蹈覆轍。
用過膳,顧婉兒洗漱了一番,早早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顧婉兒便醒了來,換了一身絳紅色百褶裙,黑色滾邊,配了黑色的腰帶。
“小姐先用膳吧,拾墨熬了皮蛋瘦肉粥。”拾葉低頭道。
顧婉兒點頭,“對了,喚拾錦進來。”
片刻後,拾錦端著皮蛋瘦肉粥走進,拾雨忙打了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