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修睜開眼睛,細的血絲倏地爬上眼白,雙目頃刻間化成了猩紅色。一股莫名的氣勢從特選獵人身周升起,讓午前的日光也為之一涼。
龍人的雙瞳之中,幾個全副武裝的獵人正在麵前凝神戒備。雙方如是對峙著,盧修氣定神閑地挺身直立,人數更多的一方卻如臨大敵。隨著被那對赤瞳掃過,獵人們持著武器的手仿佛觸了電般輕微地顫抖起來。不過兩分鍾的工夫,眾人的臨戰姿勢就紛紛變了形,為首的矮個獵人更是搖搖欲墜,背上像是負了千鈞的重量。
“咚——!”
某一時刻,矮個獵人雙腿一軟,終於無法維持站姿。他將太刀反持著,猛地插進訓練場的沙地上,險些沒有跪倒在龍人的麵前。
“喂!你沒事吧?”盧修見狀,雙目中的紅芒登時消散了大半。他緊忙趕上前去就要扶住對方的胳膊,不想被倒地的獵人一把推開。對方的呼吸粗重而疲累,卻仍然咬著牙堅持道:“別停下……我還能再撐一會……”
“一次性暴露在龍威下這麼久,已經是你們的極限了。”龍人抬起頭來,望著更後方的年輕獵人們,“就算你還撐得住,也至少為他們考慮考慮吧?”
感覺到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沙蠍眾人不約而同地坐倒在地上。沙明海掀起鎧甲的麵罩,毫無形象地用手掌在額前扇動著,隊長沙如墨也是仰起頭,大口地喝著壺中的冷飲。短短的幾分鍾之內,隊伍經曆的仿佛不是什麼尋常的訓練,而是一場力量懸殊的生死搏殺一般。
翡翠之塔一行,不但沒有讓奧森和沙蠍隊的眾人感受到重回獵場的欣喜,反而讓他們又一次認清了縛在身上的枷鎖。龍血就像一個懸在獵人們頭上的詛咒,把奧森和一眾年輕人徹底排除在了上位者的狩獵之外。當獵團在古塔之巔以身臨險的時候,沙蠍中最好的駕駛員和機械師隻能徘徊在戰場外圍,戰戰兢兢地等待著古龍種的離去,而奧森更是隻能躲在大後方,和救援艾露一起照顧傷員。
在獵場上失去選擇的餘地,隻能無能為力地坐視一切的發生,這對於以挑戰頂峰和扶持同伴為信條的獵人來,無疑是比處決更可怕的懲罰。所以當封漫雲親口告知奧森“一切都還有辦法彌補”時,矮個獵人恍如聽到了般激動。
西戍獵人當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並不隻是起到了安慰的作用,而是徹底點燃了奧森和沙蠍眾人的鬥誌。幾乎是當獵團從萊恩也魯回歸,在洛克拉克安定下來的同時,飽受龍血詛咒困擾的獵人們便向盧修提出了進行這樣的訓練。
“大家稍微打起精神,我們還有工作要做——”陸盈盈提著長袍的下擺,踏進黃沙遍地的訓練場之中。她打開身上挎著的單肩包,從裏麵抽出一張記錄板,翻到新的一頁,依次在眾獵人們麵前蹲下身來,有條不紊地檢查起各人的體征。
“這次是兩分十四秒,我可一直在心裏數著呢。”沙明海配合地伸出手腕。女孩的玉指搭上他的脈搏,片刻便收攏回去,又撐開眼瞼看了看瞳孔,在紙上記錄著什麼,“怎麼樣?我們是不是有進步?”
“我能感覺到,龍血的效力正在逐漸褪去。”奧森肯定地道。他將太刀背回身後,手掌張開又攥緊,細細體味著身上的變化,“隻要能保證半個時……不,二十分鍾之內的戰力,就能應付絕大多數的狩獵。我們在位階法則下支撐的時間正變得越來越長,照這個速度下去,過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回到獵場了。”
“在那之前,還是先養養精神吧。”書士對老獵人的法不置可否,而是從挎包中取出幾隻水壺,依次分發給眾人,“多補充些水分,精神壓力對體能的消耗不比戰鬥要。我在水裏放了些硝化菇的汁液,至少能暫時緩解一些疲勞。”
“謝了!”沙明海剛好喝光了身上的補給,他接過女孩的水壺,意猶未盡地飲下了一大口,“那麼訓練繼續吧,午飯之前,看看我們能不能撐到三分鍾,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