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過短短兩個月再回到家,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離開時還是康熙朝,而回來時,雍正已然登基。雍正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一個迥異於康熙的時代。
從西寧回京的胤禎徹底的失去了往日的光輝,就連名字也被一道簡單的口諭給剝奪了。胤禎從此變成允禵,而被奪走的不僅僅是他的名字,還有他的爵位。
乾清宮大殿上的對峙,讓雍正看到了隱患,他以允禵大鬧先帝靈堂為由,下令革去他的王爵,降為固山貝子。雖然後來因為太後身體不豫,雍正以“皇妣皇太後之心”為名,又為允禵晉封為郡王,但並未賜封號,皇家禦冊上仍以固山貝子稱呼允禵。
允禵自回府後就鮮少露出笑容,就連弘春兄弟攜妻子前來拜見的時候也隻是抿了抿嘴。他心中的苦澀我比誰都清楚,因為我也是帶走他笑容的幫凶之一。我小心翼翼地守著秘密,終於在雍正元年二月被人無情的揭開。麵對允禵的質問我無言以對,康熙重病,我知道;康熙病危,我也知道。可是當時寫給允禵的信中,我卻隻字未提。直到康熙大行之後數日,他才在西寧接到消息。
“為什麼?”允禵長手一伸,將我提到他麵前,直視我的雙眼。
我的手被他握的生痛,忍不住呻吟一聲。但我並沒有要求他放開我,也不沒有回避他的視線,因為我知道早晚都要麵對的。
“回答我。”
他的臉上再次出現我在乾清宮看到的那種暴虐的表情,讓我的心一陣絞痛。我不想再對他說謊,又不知道該要怎麼對他說,所以隻能無言以對。隻是沒想到允禵竟以為我是在無聲抗議,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胤禎……”我忍痛喚了他一聲。
“我是允禵,哈哈~~~允禵,他奪了皇位,竟然連皇阿瑪到賜我的名字也一並拿走了。我好恨啊!”允禵雙眼暴睜,滿是紅絲的眼睛讓他看上去更是駭人,“風兒,老四他是篡位的對不對!你說啊,是不是?!”說話間,他驀地鬆開我的手,讓頓失支撐的我跌坐在地上。
“啊!”我發出小小的驚呼,隻覺尾椎一陣巨痛。但是這樣的痛根本比不上心裏的痛。曾經那麼疼我、寵我的他居然將我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理不管,就那麼站著俯視我,那冰冷的眼神幾乎要將我凍僵。我瑟縮了一下,“允禵,四哥沒有……”
“四哥?!你還叫他四哥?”允禵冷笑一聲,蹲下身子隻手抬起我的下巴,說道:“風兒,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傻子!”說完,他鬆開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坐在地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視線中,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他就要這樣走出我的生命了……
“允禵……”
雍正元年四月,康熙的梓宮運往遵化景陵,雍正諭令允禵留在景陵附近的湯泉,不許返回京師,並命馬蘭峪總兵範時繹監視他的行動。至此,允禵開始了盡半生的囚禁生涯。
康熙運棺,允禵沒讓我陪同前往。應該說從二月起,允禵就沒有再出現在我麵前,書房成了他最常住的地方。這兩個月,不時有閑人到我院裏坐坐,幾近嘲笑話語聽到後來我都麻木了。說我矯情也好,說我假裝也罷,雖然我對允禵有愧,但我也有自己的尊嚴,我是不可能死乞白賴的去求他。於是,我們就這麼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