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下是一個楠木盒子,因為經常撫摸而漆體斑駁。巧惠小心翼翼的打開,望著裏麵的東西,目光也隨之柔和起來。
裏麵是一串風幹了的冰糖葫蘆,頂端少了一顆。那是封妃那日司宇親自過來給她的。隻在司宇麵前吃了一顆,司宇離開她便收起來放好。
看到這冰糖葫蘆,好似酸甜的感覺還在舌尖回味,甜到心裏,也酸到心底。
這是他送給她的唯一一件禮物,盡管這樣廉價的東西,也是沾了雲裳的光。
自己冒著嚴寒在花園裏為他折了一個早晨的梅花,沾染了一身梅香。他看過直道“喜歡的緊”,眉開眼笑的感謝,之後便帶著梅花興衝衝的往沁心殿送去。甚至等不及她吃完那串冰糖葫蘆。
身上香味未散,花上的露水猶在。花成了沁心殿裏的小擺件,人成了倚梅苑的王妃。一顆春心付流水,喜也臘梅,悲也臘梅。
司宇,在你心裏雲裳就真的那麼重要麼,在你心裏,除了她便在沒有任何人一絲一毫的位置了嗎?
歲月風幹的不隻是往日鮮豔欲滴的冰糖葫蘆,還有巧惠一顆少女的心。手指攥在堅硬的楠木上,指間是清晰的疼,巧惠恍若未覺。身和心都在痛的時候,也就麻木了。
“司徒雲裳,我隻想安靜的喜歡一個人,遠遠的看著,默默祝福就好,可是就連這樣卑微的一點奢望你們都不能成全。毀了我的幸福,難道我還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幸福嗎?”
走出倚梅苑錯落梅樹,枝上花期崔盡,隻餘下孤零綠葉,在繁花似錦中突兀的生長。
當初雲裳隨口拈來一句“梅妃素喜梅花”,花匠便移過來這滿園梅花。誰曾親耳聽見她有說喜歡,誰曾親口問過她是否喜歡。
她的喜好全因那個人,而那個人的喜惡全憑雲裳。她在這場歡喜中始終都是一個不起眼的配角,榮辱皆在別人玩笑間,脆弱的渺小,卑微的絕望。
梅花雖落,現下卻是海棠盛開時節。鳳陽宮裏幾排整齊的海棠花爭奇鬥豔,開的霎是好看。聽說是雲妃路經海棠林,被花香吸引,一直念念不忘。於是回宮後,王上便讓花匠把還在盛開著的整株海棠樹移植過來。
那花樹經過倚梅苑的時候,梅妃恰好也看見,開的的確好看。
一抹嘲諷晃過嘴角,梅妃啞然:什麼才是真正的喜愛,就是你想要的,再費力他都會給你。而自己這一生注定沒有了。
既然在她蒼白的生命裏,遇到那個能給她溫暖陽光的司宇,為什麼還要附帶上這樣一個占盡萬千寵愛的司徒雲裳?
鳳陽宮裏,襲燕快步來到雲裳近前,把一碗藥膳放下,又過來幫雲裳穿戴好。
“外麵起風了,你可要小心些”。
“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我都說了我已經全好了,你就放心吧!”雲裳對著襲燕了然一笑,感謝她的體貼。
襲燕跟在身後,手裏捧了一件略厚一點的披風。早晚間有些涼,隻要出門她就要備著,不管雲裳是不是真的需要。
這幾日尉遲梟染了些風寒,藥又不肯吃,總說沒有大礙就推掉了,雲裳於是做了藥膳準備著。
昨夜尉遲梟沒來鳳陽殿,傍晚時候雲裳擔心他身體,做了藥膳打算親自送去。她若看著還好些,一時不盯著,再貴重有效的藥材他也是不肯吃一口的。
到了勤政殿大門口,於修在殿外候著,見著雲裳,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雲妃娘娘安好!”
雲裳點點頭道:“我來給王上送藥膳,坐坐就回。”說著就要往裏走。
於修一步上前,攔在門口,眼神閃爍著笑道:“娘娘,王上這會還忙著,您晚些時候在來可好?”
眉頭微一皺抿,雲裳心生疑竇。這勤政殿對別人來說是禁地,對她來說不是如入無人之境也差不多,隻要她來,任何時候都沒有人攔過。
“王上在忙什麼?”
“額……這……朝堂政事其實我們小太監問得的,娘娘您還是先回吧。”於修言語支吾起來,神態更加的不自然。
“於公公說的極是,既如此,襲燕,你等在這裏。”突然冷漠起來的表情,帶著威懾,於修一個愣神,雲裳閃身就進了正殿。
殿內有女子嬉笑的聲音,雲裳的腳步一頓,頓時明白了於修的用意,這一幕是不想自己看見。
她也不想看見,還怕汙了眼睛。雲裳氣憤的轉身就要出去,低頭看見自己手裏端著的藥膳,雲裳搖搖頭,還是走了進去,她不能浪費了這藥膳白白廢了襲燕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