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料到，這些年來，你在定州做了那麼多事。”李純鐵道。
宇文祿長歎一聲，“我一生光明磊落，但憑滿腔熱血行事，定州之事確實是這輩子無法洗去的汙點。”
李純鐵道，“當年下大勢已定，陛下命你追殺皇子，若沒有猜錯，當年被你槍挑之人，恐怕不是景隆皇子吧？”
“你猜到了？”
李純鐵接著道，“我猜到與否並不重要，關鍵是陛下猜到了，或者，有人故意想讓陛下猜到此事。”
景隆皇子之事，是明帝朱立業一塊心病，這些年來，朝廷百官對此事很是避諱，從來不會開口談及此事，敢對皇帝言明此事之人，除了枕邊人，別人也沒這個膽量。
“這些年來，你四處貪墨，可據我所知，你生活極為清簡，我曾以為你這是自潑汙水之舉，後來才發現有大量銀錢通過不同渠道流入定州，這件事你自認衣無縫，但還是被我查到了一些痕跡。”
宇文祿心中佩服，二十年來，他在定州投入將近三千萬兩銀兩，所有賬目他都親自過目，就算是將戶部十大主簿來查，也沒有任何馬腳，可李純鐵卻查到了。
李純鐵見宇文祿露出驚愕之色，便算是默認了，於是道，“你放心，那些痕跡，我已經幫你抹掉了，但以陛下之精明，恐怕也瞞不了多久。”
宇文祿站起身，向李純鐵深鞠一躬。
“往後，有勞李先生了。”
以前，宇文祿與李純鐵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動輒稱呼李純鐵為瘋狗，但今日，他卻稱之為先生，就連蕭金衍也覺得有些驚訝。
李純鐵自嘲道，“你若去了，我在朝中還有存在的意義嘛？”
宇文祿搖了搖頭，緩緩向山下走去。那條大黑狗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蕭金衍望著他背影，隻覺得夜幕之中，宇文祿身形傴僂，如一個暮氣沉沉的老者，顯得無比孤獨。
他放棄了爵位，散去了武功，隱匿了身份，隻為了心中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蕭金衍在想，他這樣做，真值得嘛？
李純鐵似乎猜到他的想法，道，“沒有什麼是不值得的，宇文祿選擇了一條他認為正確的路。”
宇文祿還是宇文祿。
哪怕廢掉武功，哪怕失去所有，他也從未對任何人妥協過。
李純鐵收起長劍，對蕭金衍道，“在外麵浪了幾年，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回京城？當年那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到算賬，頓時將蕭金衍從沉思之中拉到了現實中，他嘿嘿一笑，“都是師兄弟，沒必要算的這麼清楚。”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李純鐵對這個不成器的師弟是又愛又恨，“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宇文祿還活著的消息，不許對任何人提起。”
“宇文霜呢？”
“也不行！”李純鐵叮囑道，“此事關係到下蒼生，你記住了。”
蕭金衍點點頭。
“用不了多久，朝廷會才徹底清算宇文一派，至於罪名是謀反，還是為征西軍大敗背鍋，這些都不重要。”
樹倒猢猻散。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北疆大局已定，西境有隱陽趙攔江牽住北周軍隊，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待朝廷援兵一到，西楚、北周聯軍也支撐不到多久。
李純鐵長舒一口氣，道，“如今，下是你們年輕饒下，我們這些老家夥，可以鬆口氣了。”
蕭金衍在左右觀望，李純鐵道，“還愣著幹嘛，難道你還真要等那水月洞開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