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到紫清殿的院子口,就看見老將軍背著手立在院中央。唐栗停了腳步,快速的閃在院牆後麵。透過院牆的一角看著院中已經有些佝僂的老人。不禁鼻頭發酸,可是還是忍耐著情緒,深呼吸。
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老人的情景,那時的老將軍還未到五十歲,常年征戰身上帶著戾氣,但是當時卻是唯一能給唐栗安全感的人。
十七年前,安定侯府在一片喜悅中迎接到了一個新生命,長房嫡女唐栗。因著之前長房已經有了嫡子唐束,所以唐栗的降生無疑是給長房湊成了一個‘好’字。
唐栗出生在二月的冬日,天氣乍暖還寒,但是根據大魏京中的節氣,二月是不可能再降雪的。然而老將軍從關外趕到京城口時,呼嘯的寒風夾雜著紛紛揚揚的雪花打在行人的臉上。最為奇異的事情是,滿城的喬木一瞬之間便全開了花。
安定侯府的小廝早就等待在城門前,見了老將軍趕緊打馬上前,“拓北將軍,大少夫人馬上就要生了,昨夜就開始鬧騰了,咱們還是……”話未說完,老將軍以及一眾隨從已經策馬而去。
當老將軍進門時,產房裏傳出了第一聲啼哭。一個久經沙場的威嚴將軍,此時黝黑的麵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恭喜老爺,恭喜夫人,恭喜將軍。大少夫人生了,生了個千金。”產婆抱著剛出生還裹在繈褓中的唐栗出來。大家喜笑顏開,老侯爺伸手將嬰孩抱在了懷中,還未等大家逗弄,門外就傳來了緊急的通報聲。“報——”一個士兵滿身是血的跑進來。
大家喜悅的心情瞬間冷清下來。然而下一句話,仿給在場的每一位的頭上都潑了一盆冷水。“大少爺與六王爺遇難,已經……已經去了。”話說完,身後就有人抬進了一口棺材。
老侯爺險些站立不穩,再看看懷中的嬰孩,竟是高高舉起,向地上摔去。唐栗是帶著記憶來的,對於發生的這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一邊歎息自己命薄,一邊發誓,如若自己能夠被救活下來,自己寧願舍命報恩,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一定會保他子孫安慰。
對於承拋物線被拋棄時,唐栗‘咯咯——’地笑出聲,這一世就這麼結束了。陰冷地笑聲在寂靜的寒風中格外地瘮人。
本以為會再次體驗被摔在地上的感覺,然而迎接自己的是一個堅硬的胸膛。口鼻撞在鎧甲上,疼得唐栗想哭。
“老唐你瘋了,這是個娃娃。”老將軍笨拙地將唐栗的繈褓重新包好,伸出冰涼的手指探了探唐栗的鼻息,在感受到熱乎氣的時候長舒一口氣。將唐栗緊緊地抱在懷裏,一副誰上來搶,就跟他拚命的架勢。
“我瘋了,我看是你瘋了。這就是個掃把星,是個災星,是個妖孽。她一降生就落了雪,枯樹又開花,如今初兒的屍體也被運回。哪一樣不說明她是來禍害我們家的?”老侯爺氣的險些背了氣,往日裏的老好人,此刻也被喪子之痛衝昏了頭腦。“那個孩子生下來就笑?分明是個妖物托生的。”
“你個老頑固,你要覺得她礙你眼,過繼給我就是了,我們栗家沒有閨女,這是我閨女的孩子,說什麼都是栗家的人。笑怎麼了?不過是個孩子,你至於麼?”接著雙方就吵得不可開交。
那時的唐栗便深深記住了老將軍的那張黝黑的臉。發誓一輩子都要對得起這一家子,無論如何不得傷害他們。可如今,仿佛樣樣事都要他們操心,尤其三年前自己的那一場大病,老將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唐栗的記憶有些還是混亂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對於拓北一家子的感情沒變過。
“你在這裏做什麼?”身後傳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不用想不用聽,唐栗都知道是誰來了,因為那聲音仿佛已經刻在了腦海裏。因為聲音的突如其來,唐栗還是被嚇了一跳,背部的肌肉猛地繃緊。
“你……”戰王麵對唐栗自己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瞬間竟有些尷尬。老將軍聽到戰王的聲音,也走了出來,導致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的尷尬起來。
“栗……”剛張口,老將軍連忙住了嘴,“夢真郡主怎麼在這裏?”
唐栗看著眼前激動的老人,內心的情緒很複雜,千言萬語竟是都壓在了肚子裏,一聲不吭地往紫清殿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