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膝下有黃金,唐栗在太子跪下的瞬間先一步跪在地上,膝蓋被青石板硌地生疼,五體投地般高呼,“太子快起來,臣受不起。”
“你一定要答應本宮,求你,求求你。”太子在唐栗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而此時後麵傳來了一聲輕咳,“咳——這是在做什麼?太子,你可否還有太子的樣子?”
聲音並不算得上是熟悉,可也不陌生。此時能出現在這裏,並極力壓製怒氣的,並且能如此威嚴的,世上當隻有一人。唐栗趕緊回頭行禮,“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罷了,起來吧。裏麵情況怎麼樣了?”還是當年那般美豔,可是眼窩已經有些深陷,歲月當真是不留絲毫情麵,別管你站在什麼樣的位置。
“回娘娘話,臣也是剛剛才到,裏麵的情形並不清楚,還得看過才知。況且臣才疏學淺,怕是擔不起如此重則。”唐栗想來想去,別管心中如何焦急想清楚夏綠的情況,總歸要留條後路給自己。太醫院當真沒有能人麼?不見得,這太醫院的太醫一大半都是婦科聖手,如今怎麼連接生個孩子都做不到麼?況且都跪在這裏,弄出這麼大的聲勢,不怕診治不及時,到時候胎兒出現問題麼?那可是皇孫,有了事情株連九族都不為過?裏麵的情形許是緊急,可也沒有緊急到生死關口。更怕是,誰都不想冒掉腦袋的風險去救這個,不知道應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的孩子。
能不能活,是天家的心意,是上位者這一刻的想法。生個孩子而已,可這事情就是如此可笑,如此可憐,如此可悲。
“平身吧,這麼多太醫都束手無策,本宮也不能指望你能多麼的妙手回春。”皇後的沉穩讓唐栗不得不佩服,可是這沉穩怕也是想到了前後因果才有的沉穩,也可能是早就算計好了的沉穩。“不過,本宮覺得就算不念著裏麵那位曾是你的故交,也要念著這肚子裏的孩子怎麼也要稱你一聲表姑姑的情分,莫要惜力才是。”
“臣自當盡力。”對於皇後的威脅,顯然高明的多。此時此刻搬出安定侯府的麵子,搬出駙馬唐束的麵子,也算是威脅的同時交代清楚了心意。唐栗怎能不明白,話外之音是要自己保孩子,這大人說什麼都是留不得的。
產房內一片寂靜,用鴉雀無聲來形容都不為過。床前床後、裏裏外外跪了不知多少宮女嬤嬤。見到唐栗進來鬆了一口氣。躺在床上的人已經進入了昏厥的狀態,唐栗將手搭在夏綠的脈搏上,隻覺得皮膚冰冷一片,絲毫沒有脈息。“這個樣子多久了?”
“回,回郡主話,有半個多月了。每日除了吃飯之外,皆是如此昏睡。”一個宮女顫顫巍巍的回答。
“沒請太醫?”邊問邊翻了翻夏綠的眼皮。
“太醫瞧了,隻說無事。原本也是嗜睡,可是一日最少有半日的清醒,夜間還能伺候殿下。可是這半月以來,別說伺候殿下了,就是自理都做不到了。”
唐栗探了探鼻息,絲毫溫熱感都沒有,跪在一旁的另一個宮女繼續說下去,“今日早上便清醒了,清醒了半日有餘,喝過了周小姐送來的粥,便說肚子疼,整個人直打滾,太醫來了都搖頭,說是……說是吃了落胎的東西。月份大了,藥石無醫。恰巧娘娘胎動,太醫說這是要生了,可是話剛說完不久,娘娘就又如此不省人事。”宮女仔細回想,“對了,在太醫說藥石無醫的時候,娘娘說隻有德安郡主能救她,讓太子無論怎樣都要請您過來。”
“沒說幾時生?”唐栗擰緊了眉毛,剛剛擼起了夏綠的袖子,白皙的皮膚上已經布滿了屍斑,按照屍斑的程度來看,人死了最少四個小時往上,但是按照宮女的說法,四個小時之前她清醒的吃東西呢。可是人根本沒有任何的生命體征。
“隻說今日。按照之前的預產計算,也是這幾日。”宮女一五一十的回答。
唐栗抬起夏綠的胳膊,“你們近日可有給你家娘娘沐浴?”
“有的,娘娘愛幹淨,每日清醒時就要沐浴的。今日一早還洗了好一會兒呢,比往日久了一些。”
“那可曾見到這些斑跡?”這事情著實蹊蹺,唐栗一時間也摸不出頭緒。“還是說,這些之前就有?”
“大概有兩月有餘了。”一個宮女抬眼看後回答,“娘娘還請過太醫來瞧,隻說是正常的胎斑。體質的原因,少數的孕婦會出現這種情況的,無需服藥影響胎兒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