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之殤(2 / 3)

舅舅走後,我發誓,我要對每一個身邊的人好好的。我不想將來留下更多的遺憾。於是,我拚命的對外婆好。外婆雖然重男輕女,但是對我確實極好。因為我最小,又是家裏唯一一個姑娘。舅舅走後外婆一個人住在那個顯得有些空曠的家裏,離每個子女的家都很遠,我建議過她搬得離我們近一些,我們去看她也方便。她隻是搖搖頭跟我說,她的根在這裏,她不想離開。我知道,外婆相信鬼神之說,她總覺得,舅舅的靈魂如果回來,自己搬走了,舅舅會找不到家。

第三次人生之殤便也是我迄今為止最痛的時刻,2016年小年夜前一天我的外婆過世了,那一天,我永遠失去了我的外婆,我的母親,永遠失去了她的母親。

我的媽媽是一個溫婉的典型的南方姑娘,明媚皓齒,帶著點孩子氣,任性起來像個孩子,多愁善感,也很容易流淚,不過她是一個好母親。雖然不至於什麼都做的很好,但是至少她和外婆一樣,會傾盡所有以及犧牲一切,隻為她的孩子。而外婆恰恰相反,外婆長得比媽媽還好看,用外婆說的話,我們家一代長得比一代醜,好吧,雖然話不好聽但是的確是事實。但是外婆內心卻是一個實實足足的漢子。我知道她本來並不是這樣,她是一個書香門第的大家族的三小姐,養尊處優,家裏傭人多的她都認不全。她是一個任性張揚的姑娘,霸道卻也擁有著大家族該有的全部的禮數。我依稀可以想象她曾經那段青春歲月美好的時光,懷著對未來的向往嫁給了一個***的高級官員。他們之間有愛情,美好而深刻的愛情,可惜戰火衝走了一切,被衝散的他們沒來得及一起踏上台灣,獨留了我外婆一人和她肚子裏懷著的孩子在上海度過漫長的歲月。直到我大舅七歲,也可能是十歲,一場腦膜炎奪去了這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之後的腦部發育的可能。舅舅變傻了。外婆傷心,可是還是要生活,更加努力的工作,因為這個孩子已經注定將來自己不能照顧自己。生活充滿著不幸,對一個帶著孩子的***高官家屬的女人,社會不會太友好,充斥著太多的偏見,但是她依舊是幸運的,他遇見了我的外公,一個在媽媽和姨媽眼中近乎神一般的男人。作為一個共產黨軍官,一見鍾情了外婆,結婚後對大舅愛屋及烏。外公很帥,我見過他的照片,日日夜夜的掛在我外婆西邊屋子的牆上。我能想象的出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俊男美女的組合,那樣的和諧美麗。他們很開心,有了我二舅,我姨媽,以及我媽。可惜,在我媽媽六歲的時候,我的外公,就去世了。這個神一般的男人,永遠的離開了他們的生活。外婆跟我說過,這輩子,她再也找不到我外公這樣好的男人。所以外公離世以後,她再也沒有嫁人。她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拉扯四個孩子長大,拉黃包車,賣血,隻為養活這四個孩子。生活活的很苦,我想象不出來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是怎麼度過那段在我眼中晦澀黑暗像是永無盡頭的日子。終於子女們都長大了,她的子女們都很優秀。可惜,注定優秀的結果就是越來越少的時間陪伴家人,因為每一個人都很忙。

每一家都有難念的經,都會有賭氣的時候。外婆的去世,及大部分的原因,隻是因為子女之間,那點計較。

外婆,可是說是,枉死。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我已經出國念了大學。外婆從來不接收新鮮的網絡事物,所以我和她的聯係,隻能在每年過年,爸爸媽媽拿著手機和我視頻通話的時候,外婆才會得以瞧見我的臉。或者等我有假期回家的時候,才能見到她,抱抱她。我記得我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跟我說自己已經八十多了,時間不多,我大哥結婚至今沒有孩子,二哥是不婚族,於是她的希望全在了我的身上。

你快點結婚吧,生個孩子,給外婆抱抱。

外婆,你別胡說,你的時間還有很長呢,在等我十年吧。

不多了。十年,外婆等不到。

那五年,五年之內我一定結婚,生孩子給你抱!

答應的時候我信誓旦旦,我不想讓她失望。那一年我回家,帶給她整整一箱她愛吃的餅幹,她把餅幹放在床頭,每天偷偷地吃,生怕保姆會偷走一般。她逢人就炫耀,這是我外孫女給我的餅幹,國外帶回來的,可好吃了。可惜,現在那些沒吃完的餅幹,完完整整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她曾經床邊的櫃子裏,沒有人再回去動她,也沒有人再回去拿它炫耀了。

那是我最後一門考試前的一天,我複習到了早上五點,一個通宵勞累無比,看了看時間,中國已經將近中午12點了,準備打個電話給準備吃午飯的媽媽聊聊天舒緩一下勞累。接起電話,匆忙的語氣,媽媽有急事,媽媽先掛了。隨後爸爸發了消息了,他也有事,今天不視頻了。瞬間,女人的第六感總感覺事情不太對。果不其然,我二哥一個消息傳來炸穿了我整個世界,頭暈目眩,整個人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