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切一遍兒!你們看好了。”蘇秋鴻懶洋洋的提著菜刀,說道。
廚房裏,不管是正在炒菜的大師傅,還是掃地的小學徒,一個個都停下手裏的活,一動不動,緊緊的盯著蘇秋鴻手下的動作。
他們都知道,蘇秋鴻的一手手藝,是不外傳的,但是如果他在廚房裏做飯,被人看到學會了什麼,蘇秋鴻也不會計較。今天,就是大好的機會。
一時間,本來嘈雜的廚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變的分外安靜,人們連呼吸聲都屏住了,炒到一半兒的菜沒人再管,煤氣灶被一個個閉上,誰也不敢出聲,誰也不敢動,時光凝滯了,唯有眾人目光所向處——蘇秋鴻的那雙手——變成了整個世界的中心。
咚咚咚咚咚……
那樣熟悉的切菜聲,穿越了十八年的歲月,從李紅星已經模糊的記憶中透出,和眼前的一幕對應上。
他甚至因此回憶起更多——蘇秋鴻切出來的豆腐絲,也是這樣的細,細的已經透明了。唯一不同的,就是蘇秋鴻的豆腐絲被一切到底,而蘇若彤的豆腐底部還連著,可以散落成菊花狀。
這樣精妙這樣快的刀法,隻看一遍,又沒人講解,自然是沒有任何人能學會的。
那盤豆腐絲被蘇秋鴻簡單的澆了一勺生抽,幾滴麻油,大快朵頤,盤子底兒剩下的幾根夾不起的,給廚房裏的人偷偷刮起來,試著穿了下針,那樣細的針鼻兒,一下子就過去了!簡直是比頭發絲兒還細。
李紅星喉頭鬆動,不停吞咽著口水,看著眼前的菊花豆腐,似乎傻了一樣。
“李師傅,你覺得你這份菊花豆腐,價值幾何?”蘇若彤淡淡道:“它比不上佛跳牆麼?”
“比得上,當然比得上!”李紅星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當年蘇秋鴻是什麼手藝,什麼地位?八十年代,錢還當錢花的時候,京城那邊有人開價十萬一桌,請他去做菜,愣是沒請動。有這樣手藝的人,就算隨便做點兒蘿卜白菜,也比那海鮮堆出來的東西金貴。
“現在的佛跳牆市價是多少,這一盤豆腐就標價多少,今天晚上,把它推薦給該推薦的客人。從明天起,我每天晚上都會來做一道菜,作為秋季新菜先導,直到秋季新菜全麵推出。”
蘇若彤一邊說,一邊取出一隻潔白如玉的薄胎甜細白瓷盤子,也不知道她怎麼用菜刀在上麵一挑,就將九團兒豆腐分開放在上麵,一點兒豆腐絲兒都沒有損壞。
她目光在調料架上看了看,慢悠悠的取下一瓶生抽,又取來一瓶香油,隨意在上麵倒了倒,將盤子推給李紅星:“連盤子一塊兒冰鎮著,晚上拿出去。”
李紅星點頭如搗蒜,目送蘇若彤離開廚房。
他捧著這盤豆腐,豆腐如白菊,醬汁黑如墨,那麼分明,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美妙韻味,空氣裏,散發出豆腐和醬油交織的微妙鮮甜氣味,讓他大氣兒都不敢出,生怕吹散了這種不知名的氛圍!
不知怎麼的,他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