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門口傳來一陣動靜,蘇若彤和陶羨一回頭,便見大門開了,肯定是蘇長青回來了。
蘇長青走進來,卻沒關門,反倒朝前讓了讓,他身後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褚玉湖手上提著一摞保鮮盒,對客廳裏坐著的蘇若彤跟陶羨笑了笑:“彤彤,陶先生,我和長青擔心你們還沒吃飯,給你們打包了點兒飯菜回來。”
“多謝。”陶羨猶豫一下,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接。蘇若彤好像一直都對這個媽媽不是很熱心的樣子。但他和蘇若彤這個關係,不是該巴結準嶽母麼?好矛盾啊!
“彤彤,有你愛吃的油燜河蝦,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媽媽幫你剝的蝦了,今天媽媽剝給你吃。”褚玉湖露出個笑臉。
新海市的海產品不少,就蝦來說,海蝦每天都能在市場買到新鮮又肥美的。但蘇若彤嘴刁,愣是不吃海蝦,非要吃河蝦,說海蝦有一股鹹腥氣。偏生她愛吃就算了,還總是要褚玉湖給她剝蝦,旁人剝的不吃。
那時候,褚玉湖因為這個,越發覺得蘇若彤煩人,河蝦沒鹹腥氣,可是有泥腥氣呀!且這小東西真是混賬,有蘇長青和蘇秋鴻兩個姓蘇的不去使喚,非要讓自己這個姓褚的幹剝蝦這種髒活,是故意的吧!
但往日種種,放在今天,倒是讓褚玉湖有一種風水輪流轉的神奇感受。那時候的罪似乎也沒白受,眼下能拿出來拉近她和蘇若彤的關係了,不是麼?
蘇若彤仔細搜了下原主的回憶,沒發現有什麼吃蝦的故事。這件事若是真的發生過,恐怕也隻有褚玉湖一個人在乎吧。
而且,就算原身想吃蝦,那也跟她沒什麼關係,她不挑食,也沒有特別愛吃的,蝦在她的食譜中,並非被偏愛的那個。
“陶羨哥哥,你不是給我買了灌湯包和炒飯麼?”蘇若彤看了看陶羨。
陶羨道:“對對對!”
褚玉湖的臉色微微的僵了一下,轉而露出個無奈的笑容:“彤彤,你還在跟媽媽生氣呢。”
蘇若彤真的是懶得搭理褚玉湖,她對著褚玉湖毫不掩飾道:“媽媽,你別再與虎謀皮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但你確定你將東西給了程嫣以後,她真的會給你錢?”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褚玉湖麵色大變,矢口否認。
蘇長青一臉茫然,看看褚玉湖,又看看蘇若彤。女兒說的話裏沒什麼特別難懂的詞彙,但為什麼連起來以後,他就聽不明白呢。
“長青,你把菜放冰箱裏去。我看彤彤是不想見我,我先走了。”褚玉湖可憐巴巴的看了蘇長青一眼。
蘇長青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褚玉湖是在掩飾,他接過褚玉湖手中拎著的袋子,卻不走開。
“爸爸,你去放東西吧。”蘇若彤走到跟前,對蘇長青說道:“我跟媽媽講幾句話。”
蘇長青這才離開。
蘇若彤對著褚玉湖壓低聲音,細聲細氣說話:“媽媽,你難道以為,喬家不知道你和程嫣在幹什麼?她在以卵擊石,你又何必一同螂臂擋車。狡兔死,走狗烹,喬家知道他們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的時候——不管是到了他們的手,還是到了程嫣的手,你認為自己會過的很好麼?”
褚玉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蘇若彤說的,太可怕了,她從來沒想到過。不,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畢竟,這都是現代社會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她要的錢又不多,對那些人來說隻是九牛一毛,那些人沒理由這麼做,蘇若彤一定隻是在嚇唬她。
“如果你能從我這裏拿到一些東西,別人必然也能通過你從我手裏再拿到自己想要的。喬家絕不會讓他們握在手裏的東西爛大街的。獨霸的意思,就是讓別人不能染指!好好想想吧。”
一陣毛骨悚然之意衝上褚玉湖的心頭,蘇若彤說的這也太可怕了吧。但最可怕的,卻是她說的這些東西,竟然很有道理的樣子。
她抿了抿嘴唇,眼神空洞的看著蘇若彤那張平靜的麵癱臉。她甚至都不敢相信,這些話能夠從蘇若彤的嘴裏說出來。
當年那個隻會又哭又喊又鬧事兒的熊孩子,已經在她看不到的十幾年裏,忽然長成了這副深不可測的樣子,可笑她還在拿哄孩子的手段對待蘇若彤呢。
蘇長青將帶回來的飯盒放在冰箱中,重新到了門口。
褚玉湖手腳虛軟,她當然知道蘇若彤跟她談這個是什麼意思。如果她想要好好活下去,就永遠不要再管這件事。有的錢可以賺,有的卻不能。她的價值是一次性的,用過一次,便萬劫不複。
“長青,我有點兒中暑,我先回去了。”褚玉湖說道,一扭頭,衝出樓道。
這一瞬間,她眼中的世界顛倒過來,心裏的絕望瘋狂蔓延,好像又回到了十九歲那年,無路可走,被逼著嫁給毫不相識的蘇長青的那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