檻外人的煩惱,想來都是跟芸芸眾生大有關係,周步塵忽而覺得自身十分渺小。聞得檀香,他雙眼發直。
這就是每日裏頭瑛寧所處的環境,雖然算不得差的,隻是跟當初在皇宮大院裏頭,定然是遠不能及的,隻是那人身姿清雅,傲岸出塵,對這些,並沒有多少追求,這也算是造化了,叫人心裏也不知是有多少歡喜欽佩。
他周步塵這一生一世怕都擺脫不了紅塵了。
這都是尋常人的追求,隻是瑛寧哀莫大於心死,加上數年都在皇室養尊處優,這世上的好東西,她全都見過,是以並不覺得稀奇,反倒是看久了覺得心裏煩悶,是有這樣的人的,周步塵心裏清楚。
瑛寧坐在佛堂,見著來人,麵如平湖。
“有事?”
周步塵頓時語塞,看著她那麼清冷的一張臉,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想著,依著你的意思,扶持皇上。”
“很好。”她微微頷首,倒是十分滿意。“你本就是國之棟梁,現如今有了這想法,想來皇上也必定是十分歡喜。”
歡喜是必然的。
隻是他也不必知道,周步塵為何轉變。
這麼一個人,在許多時候都格外執拗,瑛寧甚至還懷疑,這其中還有變數。
隻盼著這一次可以為了百姓福澤盡一份綿薄之力。
“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他雙眼通紅,看著她眉頭微蹙,“我都是為了你,瑛寧,隻求你原諒我,這一輩子,我還從未有過如此頹喪的時候呢。”
瑛寧冷笑。
這人一輩子也不知道做了多少錯事,這會子說這樣的話,也實在是荒謬。
若什麼事兒都能原諒的話,也未免太過荒唐了些。那可是殺夫之仇。
她駭笑。
這些年來,常伴青燈古佛,原本她以為,她把許多事都看得十分淡漠,但是事到如今,才算是明白,有些傷口,再怎麼愈合,也不過就是表麵現象,其中內裏,已經變得十分破敗不堪。動輒就是土崩瓦解了。
僅此而已。
她駭笑。
“過了這麼些年,我對你的怨恨之心,一直都在,周步塵,與其是說你現在想當一個有功之臣,倒是不如說,你這是在自救。許多事你以為皇上心裏不明白,但是事實上,皇上心知肚明,再如何,他都是一國之君,你是臣子,功高震主這樣的話,到底不是說說而已,隻是你現如今還是不明白,是也不是?”
周步塵十分頹喪。
雖然這麼一個人一直都在方外之地,偏得還是對這些事了如指掌,不愧是當初的公主。
現如今周步塵可算是明白了,就算是當初他們二人當真是成了夫妻,怕也沒有善終,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樣的話,終究不錯。
他好生狼狽,長歎一口氣濁氣。
“你現如今還準備回到深宮裏頭?”
“你以為所有人都眷戀權位?”
自然不是。
周步塵知道,瑛寧從不在意這些身外之外,若非如此,也不過舍棄一切,逃出生天了。
“你該走了。”瑛寧站了起來。“你現如今決定收手,到底還來得及,總好過日後那樣不體麵,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