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步塵倒是從未想過,他們之間還能如此祥和地說著話,這些年來,他們之間劍拔弩張,好像非得置對方於死地不可,隻是到了今時今日,還是他們二人最是親近。
“你做的是對的,是我走錯了路,淪落至此,我沒有半點怨言。”周步塵駭笑。“隻是若是師父知道,我如此作為,怕是要被氣死了吧。”
“你當真以為師父對你的事兒半點不知?去年師父曾經到過京都,在尚書府上住過三五日。他很喜歡笙兒,是以多留了兩日。”
聞言,周步塵雙眼發直,呆呆地看著他。
“當真?我竟半點不知。”
陸岩繼駭笑。
這人如何知曉?整日都在追名逐利,想著得到更多的權位金銀,哪裏還會想到其他?更何況,周步塵算得上是背叛師門,就算是他們師父是個再怎麼慈善之人,也不願意原諒一二。
現如今周步塵落到這個地步,他們師父必定也是知道的,隻是知道又能如何?也不過就是悲歎一聲罷了。
“你那個時候都不在京都,正所謂是能者多勞啊。”
“你還在挖苦我?”周步塵苦笑連連,什麼叫能者多勞?真正有能耐的人,怎會到這個地步來?比不得陸岩繼,有兒有女,承歡膝下,現在又是有功之臣,這一輩子都不必焦灼後來之事了。哪裏像他一樣,一次比一次狼狽,一次比一次凶險。
陸元朗聽得是滿頭霧水。
什麼師父?他竟半點不知。
“爹爹,這師父是?”
“就是去年來的仙風道骨的老人家。”
陸元朗這才想起了幾分,雙眼發直。
“爹爹跟丞相爺是?”
“同門師兄弟。”周步塵代替那人回答,複又接著說道:“這種事兒,也算不得稀奇,隻是選擇的路不同,才叫我們師兄弟的際遇也有了天壤之別。”
這言語之中的豔羨,是不難聽出來的。
陸元朗從不知道原來二人師出同門。
就算是這樣,周步塵當初還如此謀害陸岩繼,可見當真是個卑鄙小人,當然,這種人,不管後續如何,都不值得叫人同情。
周步塵跟陸岩繼倒是說了不少以前的事,陸元朗聽得頭腦昏昏,仿佛是不敢相信周步塵當初也是個好人。
可見人性本善。
等出丞相府的時候,已經日暮四合。
陸元朗看著自家爹爹,總覺著那雙眼睛裏頭帶著淚光。
他不敢多話,站在一邊,猛然間聽到陸岩繼說道:“當初他不論是武功學識都在我之上。”
陸元朗聳了聳肩,說到底,一個人隻要是有了能力,就會期盼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當初周步塵覬覦瑛寧公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現如今想想,當真是不自量力。
那個時候的瑛寧公主乃是有夫君的,偏得鬧到那人家破人亡才甘心。現在追悔莫及。
“爹爹,這往事如煙,還是忘了吧。”
陸元朗動了動唇,隻覺著好生狼狽。他一直都以為自家爹爹沒有多好的至交好友,未曾想到,這人竟然還有同門師兄弟。
現如今周步塵落難,陸岩繼倒是忘了當初周步塵對他那樣不客氣,並且以德報怨。對周步塵十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