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暖作為公卿大臣子弟,憑著父親官職的蔭庇,於十二歲入學兩監生徒,按理說郭暖與樸尚玄也算作是校友。
郭暖在國子監學習經史期間正逢戰亂,國子監的辦學地點數次搬遷,太學幾千名學生也是四處周轉,飽受流離顛沛,自然學業受到了很大影響。
郭暖待到國子監至十六歲後,便學習期滿畢業遊學,本可以憑借國子監生徒肄業的身份在宮中換取個宮廷舍人職位,當時郭暖學富五車,加上年輕人傲性子,一向心誌高遠慣,不願在宮廷過著等級製度涇渭分明的值守生活,便一直閑賦在家,或是外出遊學。
在酒盞交錯碰出了哥們友情,郭暖雖說剛與樸尚玄認識半日,但這絲毫不能阻礙兩人一見如故便急速升溫的情誼,酒足飯飽之後,便很熟絡地勾肩搭背一道走出了酒館。
水村山郭,旁邊岸堤下的小河潺潺,柳葉依依隨風飄舞。樸尚玄剛走出酒館便一把扶住門口的我酒旗柱子俯身嘔吐起來,臉色都有些發青,留下一地嘔吐物。
郭暖麵色除了稍微泛紅,在一旁到站的筆直,眼神清澈,沒有什麼醉意,一邊拍著彎腰嘔吐的樸尚玄後背,一邊嗬嗬微笑。
“樸兄,剛剛說那陵蘭名酒烈性大,後勁足,你偏不信,喝多了吧。”
郭暖瞧樸尚玄喝多了,看他迷迷糊糊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便與阿福一道攙扶上了馬車,打道前往鴻臚寺客館,把樸尚玄送回他的住所。
“這家夥還真是沉,還好剛才得知他住在接待外國使節的鴻臚寺客館。”
郭暖在車廂裏推搡了睡得迷糊的樸尚玄,隻見他醉意十足,時不時還小聲夢囈幾句,郭暖一點也沒聽懂他說什麼胡話。
在郭暖的催促下,阿福駕著馬車輕車熟路,很快便進了皇城,繞了幾條巷子,便在一座高大威嚴的府邸門口停了下來,外國人隨意在門口隨意進進出出,門口守備鬆懈,隻有寥寥幾位衛兵值守。
眼前的府邸看起來並不像是接待外國使節和留學生的官邸,更像是一家超大型的國際客棧。
“嘿,樸老弟,怎麼帶兩個新朋友來啦,還喝的醉醺醺的。”
郭暖與阿福攙扶著酒醉的樸尚玄進了客館,問了幾個在鴻臚幹活的雜役,花了半晌才在館舍林立的寺中找到新羅人居住的客棧建築,剛進院子,迎麵便看到一個在院中大力耍著石鎖的中年猛男。
“你是他熟人嗎,快幫忙,樸尚玄醉了,把他弄進住所裏。”
郭暖見這位率先搭話的大漢認識樸尚玄,便遠遠朝他招手,叫那人過來幫手。
那長得膀大腰圓的漢子也不羅嗦,從郭暖和阿福攙扶的手中接過樸尚玄,像是抗麻袋一樣,很是輕鬆地攔腰把樸尚玄抱進了一間廂房。
見樸尚玄院落裏沒有安置婢女仆人,郭暖便吩咐阿福進屋打熱水給樸尚玄清洗,隨便吧嘔吐弄髒的衣物置換掉。
閑著無事,郭暖便於那位名叫羅元的漢子閑話來,兩人在院落的石凳坐下,在石桌上擱置一小炭爐,煮了茶來。
郭暖在酒館也陪樸尚玄喝了不少米酒,雖說他自己酒量大,但也有四五分醉意,在院落坐下,與羅元喝起清茶,用甘醇的茶水隨帶解一下酒。
眼前的羅元前幾年進入大明宮皇宮禁衛軍,後調任到樸尚玄的伯父樸郝身邊,充當新羅大使的隨身侍衛,平時主要負責駐長安的新羅使節樸郝的安全保衛。
這天樸郝剛好進了宮中辦事,放了他的洗沐例假。羅元在長安城裏逛了一遍,實在無聊,閑著無事便在院子裏擺弄起石鎖,鍛煉自己的臂力,碰巧被郭暖三人見到耍石鎖。
“對了,你家大使呢?”郭暖隨意問道。
郭暖與羅元很快坐下天南地北地閑聊,羅元一時興起,神神秘秘對郭暖小聲說道:
“最近樸郝大使一直很繁忙,整天看他麵色陰沉,據說十天前,新羅遭遇到倭國的攻打,日本平城京住著的大和皇帝集結了三萬七千水軍,派出了五十餘艘大型樓船戰艦,氣勢洶洶地登陸了朝鮮東部海灘,都城平壤被圍困了二十餘天,都快被攻下了。”
郭暖一聽好奇心大炙,身子不由朝羅元前傾,小心翼翼問道:“新羅那邊有戰事爆發,民間怎麼沒有聽聞?”
羅元擺擺手:“這是最新消息,就連他最親近的侄子樸尚玄也不知曉。我也是前天隨大使進宮時,私下聽大使說的。樸大使平時很少臉色這樣沉重,看來這次確實戰事危機。今天大使早早又進皇宮麵見皇帝了,八成是向我們的大唐商量搬運救兵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