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章;談錢,談詩(1 / 2)

“郭兄,喝茶!”

一間環境優雅的庭院內,擺上兩張太師椅,一張石桌上擱著翻滾著沸水的茶銅爐。

“嘖嘖,不錯,這綠茶苦澀中略帶著甘甜,味道確實不錯。”

郭暖此時悠閑地端起一杯茶水品味了起來。嫋嫋騰起的一水霧,望著銅爐煮的茶葉由曲卷舒展化為嫩綠色泛春意的萌芽,他心情顯得格外閑適。

郭暖感歎著,古人喝茶,不僅僅品嚐的是其味,而是享受煮茶過程中靜靜等待的那片閑淡雅然。

“對了,五琦兄,你把那個吐蕃護衛關在哪啦?”

郭暖貪婪地再淺啜一口瓷杯裏的茶水,他抬眼望著擼須淡笑的第五琦。

“嗬嗬,顏捕頭這下可給我折騰出大麻煩了,沒料到抓人抓到了吐蕃公主頭上。作為她的頂頭上司可真不好當呐。”

第五琦指了指東廂審問犯人的班房接著道:“諾,就在那裏待著,按照鬥毆罪要鞭笞二十鞭,捕快們怎徹夜審問他。”

“嗬嗬,這下可受皮肉之苦了。”

郭暖聳了聳肩,他頗有些同情這個徒手格鬥而又技藝強悍的吐蕃護衛,對於自己免於鞭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郭大人不必多想,本官也沒徇私,按照那吐蕃人招供,先是他搶了你的酒壇子挑起事端,你可以免於責罰的。”第五琦意識到了郭暖的憂慮,他淡笑解釋道。

眼前的第五琦年長郭暖十來歲,半年前接替了郭暖成為現任京兆尹,話說他們的私交還算可以。

在安史之亂七年期間,郭子儀曾為關內副元帥的時候,第五琦作為郭子儀麾下的糧料使,又同時擔任元帥副使。這人與郭家還是很有淵源的。

郭暖是第五琦曾經老上司的兒子,多年受惠於郭大帥的照顧,於情於理,他也定不會有找茬尋郭暖麻煩的意思。

關於鬥毆風波,心思細膩的第五琦知會郭暖他會掩蓋這事兒。郭暖知道後也算舒了一口氣,不然朝中對頭知道後難免會借機故意炒作刁難一番。

好久沒回到京兆府,如今恰好有機會,郭暖今天閑著無事,夜色朦朧他倒也不急著回去。第五琦駐守在衙署,署內有京兆尹長官專門的起居寢室,所以晚上公務空閑之際,第五琦興致盎然地與郭暖在庭院朗月下秉燭夜談,一起把茶話事。

第五琦曾任戶部侍郎,郭暖很是佩服他這個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人竟然運用了所謂的“貨幣名目主義理論”,兩年前配合了劉晏大人支持金融幣製改革。看來這第五琦是摸到了現代經濟學的門檻了。

郭暖作為一個在大學裏修過國際經濟學專業的本科生,兩人在金融方麵都用共同語言,在煮茶期間,閑聊話題,他們扯著扯著便繞到了金融話題上了。

“唉——郭賢弟有所不知,第某仕途坎坷二十餘年,大起大落,三年前為人誣告受賄貶謫到了夷州,在窮鄉僻壤待了一陣,好不容易調回京師戶部,主持了錢幣改革工作又導致了物價飆升,十一月再次貶為忠州長吏。”第五琦自嘲搖搖頭接著道:

“本以為仕途不再有坦途光明之日,沒料到又能重回長安接替你主持京兆尹府衙啊,真是令人感歎呐。”

“郭兄,老哥有一事不明,忘指教。”第五琦探了探前身,挨近朝郭暖問道。

“說——”郭暖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前兩年戰亂止息,國庫空虛,全國各地銅礦產量銳減。我主張在鑄造銅錢鑄一份子銅當五十錢銅價幣值,半年後長安物價陡然飛升,昔日足額的大曆元寶銅錢三十錢可以購買一石粟米,當時升至最高三百七十五錢,民怨沸騰,本意是節省國庫銅量,但無意釀出大禍事,老哥實在不明了自己的政策有何出錯,每次想起此事造成百姓禍患,兄都自責不已。”

第五琦絮絮叨叨道出了當年憾事,如今麵對郭暖正好有了傾訴討教的對象。

話說郭暖在朝中議政時偶爾會爆出現代經濟學理論的驚人之語,這些觀點令在戶部運作經濟管理的有識之士為之側目驚歎,至於兼任戶部侍郎的第五琦也是其中之一。

“嗯,這是通貨膨脹所致。”

郭暖道出了一個新穎的現代經濟學名詞,這讓第五琦一頭霧水,有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願郭大人詳解。”第五琦示意郭暖繼續。

郭暖使用通俗的話語盡量給第五琦解釋清楚:“舉例說,銅錢鑄造刻明是十錢,但鑄造這枚銅幣的含銅量卻少於十錢重量,這擺明是偷工減料了,銅錢也就變得不足額了,那麼價值也就貶值了。以前一枚足額的銅幣便要用摻雜賤金屬不足額的銅幣兩枚或者更多枚等價換取,自然物價就上漲了。”

郭暖磕磕絆絆地用通俗的言語解釋著,第五琦不愧為在古代封建經濟領域裏有相當造詣的學者,老第用手指叩擊著石桌麵琢磨了一陣後,他頓時忽然大悟,重重點了點頭。

郭暖點頭接著道:“錢幣貶值了,物價飛漲,這便是通貨膨脹。不過究其直接緣由,都是由於戰後國家財政困窘導致了戶部財政赤字,鑄造不足額銅幣雖說節約了銅量來舒緩國家國庫的用度緊張,但物價不斷上漲,百姓家中的財貨變得越來越不值錢,這相當於是變相地剝奪了百姓的財產,長期以往,無疑不利與國計民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