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世事無常,他們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被迫斬斷聯係隻當自己生命中從沒有出現過那麼一個讓自己傾付所有的人,但是年少時仿佛能燃盡一切的愛戀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被磨滅呢?可到底勢單力薄玩不過那一雙翻雲覆雨手,再多的不甘委屈怨恨最終隻能化為心底深處的一個結。每每夜深人靜,看著自己枕邊人沉沉的睡顏,那個結就會跳出來,梗在心口,讓你痛苦讓你難堪,讓你輾轉反側心不甘情不願。
可就算你於千萬人之中遇到了你要遇到的人,就算於千萬年之中,恰如其分地趕上了那一場相遇,他們之間,也連說一句,啊,原來你也在這裏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謂愛恨,不過一場忘不了戒不掉的互相折磨。
李玉芳歎了口氣,轉身向離開這間咖啡館,還沒有跨出一步,就聽見背後昆品祥說道:“既然都遇見了,賞個臉上來喝杯咖啡吧,我記得你喜歡藍山。”李玉芳眼裏微微動了動,瞬間又歸於寂滅。但是還是帶著秘書跟著昆品祥上了二樓,在裏間一個幽靜卡座坐下。
童依琳的秘書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但是還是保持沉默權當自己是空氣。昆品祥領著李玉芳到卡座坐下之後,徑直去到二樓的吧台,熟練地拿出咖啡豆操作著咖啡機煮咖啡。不一會兒咖啡濃鬱的香味傳出,“好香。”秘書輕聲感歎了一句,抬眼去看一旁的李玉芳,卻見這個素來端莊的夫人望著虛空一處,不知出神了多久。
昆品祥端著咖啡走了過來,秘書左右看看,覺得自己實在不適合在這裏呆下去,於是找了個借口從卡座裏溜出來,隻留昆品祥和李玉芳兩人。沒了秘書,連唯一一個和緩氣氛的人都沒了,昆品祥與李玉芳兩人相對而坐,沉默了好久。
“你還好嗎?”直到空氣裏咖啡的香氣都微微變淡,昆品祥才開口問道。李玉芳看了昆品祥一眼,點點頭,“挺好的,你呢?”“我也挺好。”昆品祥回道,兩人便又沉默了下來。往年裏翻來覆去想過無數次再相見的場景,卻怎麼也想不到竟是這般相對無言。
“昆謹……很能幹。”李玉芳轉動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低聲說道。昆品祥看了一眼,那應該是李玉芳的結婚戒指,童依琳的父親身體不好,很早就過世了,可這麼多年,李玉芳仍舊帶著這枚戒指。昆品祥錯開眼神,說道:“恩,他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孩子。”
“我聽說了很多關於依琳的事。”昆品祥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說道,“挺不錯的,處在她那個位置上,沒多少人能做到她這樣。”李玉芳聽見昆品祥提起童依琳,想到昆謹,心裏又起了思量。昆謹針對童家的事,已經是鐵板釘釘毋庸置疑了,那昆品祥知道嗎?這麼多年,昆品祥又是怎麼對昆謹解釋他母親的事的呢?
李玉芳抬頭看著坐在對麵的人,這個人眉眼間的溫柔沒變,舉手投足間的儒雅氣質沒變,恍惚間她甚至覺得他們之間根本沒有發生那麼多錯漏不堪,李玉芳在心裏苦笑一聲,然後坐直了身子開口問道:“昆謹……知道他媽媽當年的事嗎?”
昆品祥有些錯愕地看了李玉芳一眼,他們之間如果有什麼事是提都不能提的,那非黃小潔莫屬。那個愛到瘋狂愛到失去自我的女人,是橫在他們之間最深的一道疤。這麼多年,他都不確定這道疤好沒好,他碰都不敢碰一下,如今卻被李玉芳這麼直白地提起。“他知道,我很早就告訴他了,怎麼了?”
李玉芳想告訴昆品祥,你的兒子因為自己母親的事費盡心機對付童氏對付童家,想問明白到底中間發生了什麼是讓昆謹誤會童家至此,可事到臨頭她卻什麼也問不出來。問了又能怎麼樣呢?讓昆品祥回家再對昆謹解釋一遍?那樣隻怕昆謹會更恨童家,更恨自己這個“始作俑者”。李玉芳搖搖頭,輕聲說道:“沒什麼,隨意問問。”
秘書在樓下等了半個小時,就見李玉芳自己一個人從樓上走了下來。秘書連忙迎上去,還沒開口就聽見李玉芳說道:“走吧,回去吧。”
“你說,李玉芳跟昆謹的父親今天見麵的樣子很奇怪?”緊閉窗簾擋出了屋外的陽光,屋內一絲光線都沒有,陰沉深暗。
“盡快查清楚他們之間有些什麼交集。”最深的陰影處,有人這樣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