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王難得的愣了一會兒,伸出手抹掉了少女頭上的雪花,才道:“帶你走。”
薑浩將人打橫抱起來慢慢往前走,少女貼著她的胸口又問道:“你會把我送人嗎?”
“不會。”年輕的大將軍王看見了埋在雪堆裏的輪椅,朝著它走了過去。
少女看著他金色的麵具:“你是我的親人嗎?”
“是。”雖然與血緣無關,單論血脈的關係,這樣說也沒錯。
少女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薑浩看了看輪椅又看了看懷裏的人,漫不經心的邁出一步,卡啦一聲,精致的輪椅隻剩下了一個完整的輪子,在地上滾了兩圈,消失在了雪堆裏,“輪椅凍壞了。”
少女點了點頭,於是兩個人都不在說話。
天劫看了看前麵慢慢走著的人,打了個響鼻,又刨了刨蹄子,見始終沒有人理它,垂頭喪氣的跟了上去。
封千寒窩在薑浩懷裏迷糊了一會,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能看見威嚴的王府門前掛著的兩個紅燈籠,門前沒有侍衛,大概都回去吃團圓飯了。
整座府邸透著靜謐,少女動了動身體,他全身都被裹了起來,現在有些麻。
薑浩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他豎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小臂上,另一隻手拖著他的背,以免他掉下去,低聲道:“先回去換衣服。”
少女沒說話,過了會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她的頭發。
薑浩就當他應了,帶著他回了靈草院。偌大的府邸此時安靜得很,人都聚在前廳,再怎麼喧嘩吵鬧也不會傳過來。
靈草院裏燈火通明,卻一個人也沒有,薑浩解了大氅,摸了摸少女的手臉,入手一片冰涼,她皺了皺眉頭,拉過那細瘦的手腕摸了摸脈,猶豫了一會開口:“封千寒。”
少女半閉著眼睛,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對她的聲音無動於衷,薑浩擰著眉頭,又叫了一聲“封千寒。”
少女的頭偏了偏,又點了點然後慢慢抬了起來,眼裏滿是茫然的看了看眼前的人,然後又一點一點的垂了下去,薑浩木著臉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少女的下巴,慢慢的抬起然後轉向自己,她壓低身體靠近少女清秀的臉龐,一字一頓道:“封,千,寒。”
少女眨了眨眼迷惑道:“你說什麼?”
薑浩的兩根手指不自覺摩挲了幾下那尖尖的下巴,頓了頓道:“以前……”
他又停了一下,本來是想問以前別人怎麼叫他的,忽然想起來封千寒唯一提起過的人,也就是翠姑是叫他雜種的,於是大將軍王黑著臉改了口:“你母親叫你什麼?”
少女眯起眼來想了一會才不是很確定的說道:“阿山。”
薑浩低聲重複了幾遍,漸漸緩了臉色,又摩挲了幾下才鬆了手,“去換件衣裳。”
阿山晃了晃身體,沒站起來。
他試探著伸出一條腿,慢慢往旁邊挪,一隻手伸過來按在他肩膀上“在哪裏?”
少女手指動了動,顫著聲音說:“那個紅色的箱子裏。”
薑浩開了箱子隨手扯了一件出來,三兩下解了少女的外袍,給他換了衣裳,然後拿了幹淨的棉布來給他擦頭發。在此期間,阿山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沒說。
薑浩隨手丟了棉布,把少女抱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頭發“別怕,明天我們就去找解藥,我在,你不會有事。”
阿山看著她,怯怯的問了一句“真的嗎?”
大將軍王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懊惱,他竟然連這樣一個孩子都安撫不了。
薑浩僵著手臂拍了拍阿山的後背“我保證。”
少女那漂亮的眼睛裏漸漸浮起水霧,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動不了了,要死了,我不想死,胳膊是硬的,腿也要硬了,我要變成石頭了……”
薑浩鬆了口氣,他是第一次見阿山這樣子哭鬧,卻覺得比剛才那安安靜靜的樣子順眼的多,他一邊聽著少女語無倫次的話一邊引著極細的真氣在少女體內運轉,上次走得匆忙,隻留了一絲真氣護住他的心脈,原以為是在王府裏,又有沐靈棲看著不會出什麼事。
隻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跑了出去,還受了這樣一場寒,引得寒毒又一次發作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封阿山才止了眼淚,伏在薑浩肩上幹嚎,時不時打兩個嗝,年輕的大將軍王無奈的給他順著氣。
窗外忽然響起了炮竹聲,少女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煙花爆竹此起彼伏的爆破聲裏。外麵的聲音很難傳到王府內院裏來,所以這是府裏的人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