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著顫微微的手帶上門,對著一室熟悉的光景,身子終於像是撒了氣的氣球一般順著門扇滑坐在地。
殷芮瑩現在已經記不起剛才是怎樣從車上下來,怎樣回到家裏的了。最後的記憶似是定格在了那雙攫取了自己所有判斷的薄唇上。
摩挲著耳下殘留的溫熱,殷芮瑩喃喃出聲囈語著:
“沈景牧嗎?”
應該說,每一個女人對於初吻的記憶和初夜一樣彌長彌新。
現在開活的社會是一架趕著人不得不加速向前跑的冰冷機器,青澀注定的結果就是淘汰,所以人們被逼著故作成熟的表達。就像愛情,牽牽小手就羞紅了臉頰一句“喜歡你”卻輾轉醞釀默藏於心的時代已經往去,現在的男女趨向於所謂成人之間更加直接的動作溝通,接吻做愛似是平常。
要說初夜是成熟期的開場,那麼初吻就是那逝去的青澀期的終篇。在殷芮瑩,是個別被催熟的對象,上一章的終篇還沒來得及送出就已經要被逼著開始下一段。
遊走在黑漆的室內,不想讓燈光窺探半點,不想“啊”一聲痛呼卻是撞上了茶幾的一角,鑽心的疼痛揮退腦中所有的冥想,心裏剛剛因為那個叫沈景牧的男人攪起的波瀾漸漸平複下來,卻又掉進另一個渦旋。
“嗬嗬嗬……”驀地,殷芮瑩輕笑出聲,詭異的連肚絲剛冒的腦袋都禁不住退了回去。
抱起地上欲逃竄的一團肉球,雙手齊齊擱在它暖暖的肚下,皮膚下貼合過來的溫度適時讓殷芮瑩眼底流出些許光影。
“你說,我是不是挺走運的,嗯?在二十五歲加入剩女行列之前終於把初吻揮霍掉了,還是給了一個長得不算很難看的男人,你說,這算不算老天給我的特別眷顧?”
自顧自的言語,空蕩蕩的房間裏一陣落寞的靜楚,半刻的等待得到的回應隻是寒風掠過窗戶時發出的微弱的響動,殷芮瑩不禁自嘲的冷笑出聲。
“怎麼不回答,難道連你也嫌棄我?”
“就像那個人一樣。”
“知道嗎,他要訂婚了,終於要訂婚了……”
記得也是在這樣時節,那個時候恰逢周末,吳淼和她相約去鄉下一個采摘園。
因為還沒有建設完全,采摘園周邊的配套設施也並不完備,最近的村子大部分也仍保留著簡樸純粹的鄉土氣息。平屋瓦礫,庭前院落,沒有清一色的水泥高築,沒有直通各家門前的柏油路,當然也不會有徹夜照亮的霓虹。
在一家農舍用過晚飯,也就六點鍾的光景,殷芮瑩和吳淼提著一大袋子的戰利品緩緩向村頭的公共汽車站台走去。
冬日的太陽總是早早就落下,少了城中夜晚各式的消遣節目,整個村子每每五六點鍾之後,就隻剩下一片靜寂,偶爾幾聲犬吠錯落其間。
這樣的安靜讓殷芮瑩和吳淼都有些不適應。初時還相互談笑的聲音漸漸消沒下去,最後隻剩下兩人彼此交握的雙手。
那夜的風是柔和的,柔和的似是三月拂麵的楊柳風一般。映入視野的大片田地隱沒在黑漆之中,走在其間的黃土小路上更覺周圍空曠無物。
這樣的情景恍若隔絕在無人的島嶼,透過雙手間洇染的薄汗,殷芮瑩感覺的到身邊的人愈見頻促的心跳和自己心下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