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遠郊柳莊。
清晨還彌漫著霧氣的湖水清晰見底,山層外的朝陽撥開欲滴水的雲層,蓬勃綻放,將波光粼粼的湖麵映成一片金色,一夜細雨,此時空氣還有些悶熱,絲絛垂柳拍打岸堤,幾隻黃鶯跳躍在樹枝間,遠處層疊的山巒間還有一縷荒煙,雨後點點殘紅,幾隻野鳥在山間不停地鳴叫,好不愜意。
亭閣中的男子注視著遠方的山頂,他的目光似要越過層層白雲,穿透天際,此時那雙如深潭的眼眸藏著無盡的滄桑,微風揚起他幾縷如墨的黑發,拂過他光潔如美瓷的肌膚,劃出幾波優美的弧度。
一片落葉隨風飄下,晃晃悠悠落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他抬起右臂撚起那片落葉,遞於眼前細細觀看,如刀刻般的精致容顏無一絲表情,仿佛一塊價值連城的美玉,高貴優雅卻又寂寞冷冽得令人望而卻步。
他緩緩鬆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落葉自指縫間緩緩滑落,飄飄搖搖地朝地麵奔去,一雙幽深得激不起任何漣漪的黑眸再次直直望向天際,孤寂的背影如尊貴的王,挺拔直立。
屆時,他身後走來一名男子,欺身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男子冷峻的麵孔微微變了顏色,隨即又沒有了表情,聲音冷漠:“查!”
身後的男子領命後又離去。
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麵孔仍是望著天邊,捏在閣欄上的手卻越發的緊了,指尖已是一片青白。
堇苑。
是夜,不同於白日的悶熱,此時空氣中泛著點點寒意。
覽書閣內,慕堇悠正正端坐在貴妃椅上伏案畫圖,啟尚輕輕敲了門,慕堇悠正頭也不抬,仍然專心致誌的繪圖。
“進來。”
啟尚推門而入,見她正聚精會神的寫著什麼,拿起旁邊椅子上的外衫,輕柔地披上她單薄的肩膀。
“主上,怎麼這麼晚還在書房?”啟尚說著,低垂頭看了她筆下的紙,好奇的問道:“主上畫的是什麼?”
慕堇悠正輕笑一聲,將紙張側麵翻轉了半圈,“瞧。”
啟尚細細一看,發現這似乎是什麼房子內的布局。
“這是……”
“我正巧要開間賭坊,前日買了過來,現在那賭坊已是廢棄了的,所以想要重新開張,肯定是要重新布局,這個一會我拿給白鷺,讓她照著這個來做,至於這新開的賭坊,我已經取好名字了,就叫永樂坊。怎麼樣?”她笑著道。
“賭坊?”啟尚皺眉,可愛的娃娃臉有一絲疑惑。他怎麼不知道主上要開賭坊?
“是啊,這事我也是想了許久了,一直沒空跟你說。”她解釋道。當初她無意開賭坊,隻是這市場牟利最大的便是賭坊和妓院,定南這地妓院一間足矣,過些時日在別地還可以開分店,這賭坊倒也可以試試,於是,她就叫白鷺查了查,知道那叫邱平的矮子有間賭坊一直放在那裏,於是就到他經常出入的吉祥賭坊看了看,正巧碰上他豪賭之時,這不是連老天都在幫她麼。
啟尚點點頭,薄唇漾著如霧的輕柔笑容,“那主上也要多注意休息,這些日子你總是忙得人影都不見,別太累了。”
慕堇悠正搖搖頭,柔聲道:“不累,你不也這麼晚也沒睡麼。”
啟尚微微一怔,燭光在黑暗中將他的半片麵龐勾勒出來,輪廓竟是可愛,長長的睫毛也被燭光染了一層融融的金色,嘴角的淡笑讓人炫目。
習慣性的將嬌小的人兒輕柔的攬進懷中。
聞著他身上清爽的氣息,慕堇悠正嘴角開出一朵安心的笑花,這個懷抱嗬,總是這麼溫暖。
啟尚低垂了頭,聞著她發間的獨有的清香,眼眸晶瑩。主上,你可知道……尚好想……好想……就這樣一輩子,把你抱在懷裏。
她輕笑,抬起手臂覆上他寬廣的背脊,“怎麼了?”
啟尚垂眸,她衣領微微後褪,露出半截修頸,瑩白細膩,宛如牙雕玉琢,也被那橘黃色的燈光浸染,有著說不出的溫柔韻致。不知為何,他臉一紅,將目光移向別處,纖長的手指將別在暗紅發絲上的玉釵拿下,“記得這枝釵麼?”
慕堇悠正從他懷中起身,“怎麼能不記得。”
那時的啟尚……是個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