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蓁走在前頭,根本不清楚廉肅到底在想些什麼,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夕陽西下,天邊的雲彩映得通紅。
此刻正是家家戶戶做晚飯的時候,炊煙嫋嫋,被清風拂過,十分愜意。
雖說大灣村離京城並不算遠,但此處卻沒有染上京城的喧囂,若是能在大灣村裏頭開出一片山頭,用來養花,這樣一來,她日後就有了做胭脂的原料。
心中轉過此番想法,齊蓁當真是有些意動,不過她手頭上連二兩銀子的積蓄都不到,在大灣村裏頭都不算富裕的,又哪裏有錢來包下整個山頭呢?
現在也隻是想想罷了。
走到廉家,還沒進院子裏呢,齊蓁就聽到一陣小孩子的哭聲。
她心裏一緊,幾步走到了房中,就看見廉仲琪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嚎啕大哭,滿臉都是淚,麵頰通紅,連嗓子都哭啞了,看著十分可憐。
而廉伯元這站在廉仲琪麵前,就跟一隻小狼崽子似的,護著廉仲琪。
齊蓁皺起眉頭,看著家裏頭的不速之客,將背簍給放在了牆角,滿臉冷色,走到前頭,先將廉仲琪從地上抱了起來,伸手撣了撣他身上的灰塵,這才問:
“娘,您來這兒做什麼?”
齊母一開始還沒有認出齊蓁來,畢竟齊蓁臉上蒙了一塊巾子,隻露出一雙眼睛,自然是不好辨認的。
待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時,齊母這才轉過頭,滿臉堆笑,看著自家女兒,問:
“蓁蓁,你幹嘛捂著臉?這是什麼樣子?”
齊母的容貌與齊蓁生的十分相似,畢竟齊蓁是從齊母的肚皮裏爬出來的,母女之間生的像,實屬自然。
不過齊母現在都年近四十了,滿臉橫肉,將五官擠在一處,偏偏嘴唇生的極薄,看上去有些刻薄。
一邊說著,齊母一邊伸手,想要將齊蓁臉上蒙上的巾子給扯下來,但齊蓁卻往後退了一步,聲音中刻意流露出一絲驚慌,道:
“娘,女兒臉上是生瘡了,您千萬不能扯開巾子,否則若是傳染給您,該如何是好?”
聽到這話,齊母登時嚇得一跳,趕忙縮回手,半點兒不敢再動齊蓁臉上的巾子。
頓了頓,齊母看著從外頭走進來的廉肅,眼皮子跳了跳,說:
“你二哥現在年紀也大了,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蓁蓁,你手上還有沒有銀錢,能不能先借給娘,等娘手頭寬裕了再還你。”
見著齊母滿臉誠懇,齊蓁心裏不住冷笑,但眼中卻露出一絲為難。
“娘,我手上哪裏還有閑錢?之前叔叔害了重病,家裏頭最後一點兒銀子都用來抓藥了,好不容易將叔叔從鬼門關裏拉回來,這家底也算是掏空了。”
齊蓁聲音中流露出苦澀的意味,用袖襟擦了擦眼淚。
聽著齊蓁訴苦,齊母臉上的神情變得越發僵硬,眼珠子轉了轉,想要說些什麼,但卻不防對上了廉肅的眼神,陰沉沉的,好像個死人一般。
齊母唬了一跳,咽了一口唾沫,拉著齊蓁的手,將人拽到角落裏,低聲道:
“你現在死了丈夫,總不能在廉家過一輩子吧?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蓁蓁,你現在沒個男人養著,日子可怎麼過啊!娘看著你在廉家吃苦,實在是於心不忍。”
這麼說著,齊母竟然紅了眼眶,好像很心疼齊蓁這個女兒似的。
若不是齊蓁上輩子被那個變了態的老太監活活折磨致死,恐怕真會以為齊母在為她著想。
不過有了上一世的經曆,齊蓁無論如何都不會信齊母的鬼話。
隻見齊蓁捂著臉,痛苦道:
“娘,女兒實在是沒有辦法啊,嫁到了廉家,就生是廉家的人,死是廉家的鬼,還能有什麼出路呢?現在女兒日子過得苦,娘能不能先將之前的禮錢還給女兒一些,當時足足有五兩紋銀呢!女兒也不要多,您給我二兩銀就成了。”
一聽齊蓁提錢,齊母的臉色登時便難看了不少,臉上的笑意更加僵硬,深吸一口氣,說:
“蓁蓁,娘手裏實在是沒有錢啊,否則也不會來管你借錢,不過娘現在有個好法子,可以將你帶離苦海。”
齊蓁微微眯起眼,心中無限諷刺,但麵上卻不動聲色,問:
“什麼好法子?”
“娘聽說有一位員外正在找續弦,你現在正好獨身一人,就去給那員外當續弦如何?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廉家快活?”
齊母的嗓門兒大得很,即使她故意壓低的聲音,但一旁的廉肅依舊聽出了個大概。
他兩手死死握拳,就連額角都崩出青筋,顯然是有些怒了。
廉肅此刻很想知道,齊蓁到底是什麼想法,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嫁,離開他們廉家這個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