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郎回到大灣村,直接將花苗放到了廉家的倉房裏,這處陰涼的很,也不會將花苗曬著了。
齊蓁跟在鄭大郎身後,問:
“鄭大哥,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這些花苗都是在一個小販那裏買的,聽說他那莊子裏還有不少別的花種,這就帶你去挑一挑。”
此時齊蓁已經坐上了驢車,她頭頂戴著鬥笠,臉上蒙著一層又一層的巾子,隻露出一雙眼睛。
村裏頭有人說齊蓁這婆娘臉上長了疹子,已經破了相,那張臉就好像癩蛤蟆的後背似的,鼓起一個又一個的膿包,時不時還往下流膿水;也有人說齊蓁出落的十分水靈,渾身皮肉細白跟剝了殼兒的雞蛋似的,這麼擋著是為了少惹出點風波來,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人言可畏啊!
鄭大郎曾見過幾次齊蓁的真容,雖沒看出這女子到底漂亮在何處,但也知道她根本沒有毀容。
小販說的那莊子離大灣村並不算遠,隻繞過西山去,就能看見。
剛剛過了午時,尋常人家正是吃飯的時候,不過因為今個兒忙得很,齊蓁就給兩小做了雞蛋餅,她自己也對付吃了一口,墊了墊肚子,省的傷了脾胃。
不遠處升起嫋嫋炊煙,齊蓁坐在板車上眯著眼看了看,發現那莊子還真不小,走的近了,鼻間便嗅到了一股馥鬱的花香,並不是單一一種,而是許多種花草的香氣混合在一處產生的味道。
到了莊子門口,齊蓁跳下板車,直接走了進去。
說來也是有些奇了,種了這麼多花草的莊子,竟然連看守的人都少有,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小路兩旁都是潔白如雪的梔子花,齊蓁彎腰摘了一片花瓣,用指甲用力碾碎,在掌心揉開。
這梔子花味道十分香濃,而且花瓣厚實,汁水豐富,想來能用她做出不少的花露,而且梔子花曬幹之後可以用來泡茶,能起到瀉火除煩涼血解毒之功效,自然是難得的好東西。
“大郎!”
劉老大扯著嗓子叫了一聲,他同樣也看到了齊蓁,畢竟同是大灣村的村民,鄉裏鄉親的,即便平時走動不多,但到底也都是認識的。
齊蓁加快腳步,此刻她熱的摘了鬥笠,走到了劉老大麵前,發現他們兄弟倆身後還藏了一個年輕人,看起來麵相有些生嫩,估摸著也就十五六的模樣。
小販看著齊蓁梳著婦人頭,就問道:
“夫人,你想買什麼花兒?我這品種齊全的很,包你滿意。”
齊蓁倒是不急著買花,她問:“莊子裏的花草都是你侍弄出來的?”
“以前是我爹跟我一起種的,不過去年年底他摔了一跤,摔斷了腿,躺在床上翻身都難,今年的花兒就是我一個人侍弄出來的。”
女人低著頭,眼中異彩連連,若是少年說的是實話,那他這一手養花種草的本事,還真是遠遠超出常人了。
“你這花苗生的這麼好,怎麼不等著過些日子再賣?”
“莊子的主人想要拔了花苗,改養雞鴨,再過幾日就要派人來了,我尋思的若直接拔了,也糟踐好東西,不如賣出去,省的浪費了。”
齊蓁還蒙著臉,她繞著莊子走著,看到不遠處有一片桃林,淡粉色的花瓣長在枯枝上,有的被風吹落,飄飄灑灑的,就跟一陣桃花雨似的。
不過齊蓁可不是什麼雅致之人,她眼裏隻有白花花的銀子,若是將這些上好的桃花瓣都給收拾起來,想要做出柔嫩肌膚的脂膏也不是難事兒。
一邊想著買下這幾十棵桃樹,齊蓁一邊從少年嘴裏套話兒,最後當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這少年名為楊樹,並沒有與莊子的主人簽死契,隻不過在他手下做活兒罷了,若是能將楊樹收攏到手底下,憑著這人養花弄草的本事,齊蓁又哪有不放心的道理?而且楊樹的父親楊河摔斷了腿,因家中清貧,現在還藥錢都湊不齊,自己幫他一把,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劉家兩兄弟正在取梔子花的花苗,齊蓁沒讓他們碰桃樹,否則若是想將桃樹移栽到西山上,這滿樹的嫩花瓣可就糟踐了。
走到樹下,齊蓁轉頭掃了兩眼,看見了一根細竹竿,敲敲打打的,弄下來不少花瓣,她就蹲在地上撿著。
楊樹也跟在齊蓁身邊撿花瓣,這小子撓了撓頭,想要問些什麼,張了張嘴,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竟然是個臉皮薄的。
齊蓁暗自發笑,將花瓣放進楊樹拿來的竹簍裏,問:
“要不然你來我手下做活算了,一個月五百文,等我有了銀錢,你若做得好了,便讓你當管事。”
楊樹隻是空口說說,齊蓁總得親眼看著了他的本事,才能拿出更多的銀子,否則若是她看走了眼,銀子扔進水裏頭,不是隻能聽個響了嗎?
“此話當真?”
楊樹即使在莊子裏做活兒,一個月也不過隻有五百文罷了,因為楊河腿斷了,一下便要十兩銀子的藥費,把楊家的家底兒給掏空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開春莊子的主人還要拔了花草,他這花農也沒了用處,本以為還得紮緊褲腰帶餓一段日子才能找到下家,沒想到運氣這麼好,竟然今個兒就碰著這般大手筆的主顧。
“我騙你作甚?隻要你好好侍弄花草,讓它們花開的更加繁盛茂密,我手中的銀子自會多起來,到時候也不會虧待你。”
楊樹到底年輕,一聽這話激動的滿臉通紅,呲著牙笑。
今日其實並不如何曬,加上莊子裏本就有不少板車,楊樹就挖了不少花苗綁在板車上,運到西山之中,好在距離莊子主人買雞鴨還有幾日,他們也算不得著急,等到了第二日,鄭大郎帶著鄭二郎,又領了十幾個莊稼漢,將這些花苗花木都給栽到了西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