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叵測,亦正亦邪,善惡不過一念之間,我以前一直不太領悟這句話的深意,直到眼睜睜地看著悅官墜下去的那一刻,我忽然就悟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悅官這樣的人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把生的希望留給別人,自己慷慨赴死。
我實在無法接受樂弦音的做法,哪怕是悅官自願的,他踩在悅官身上,借著那個助力,拉著我上去,明明剛才還一起經曆生死,轉眼就可以棄如草屑,當做墊腳助力,我隻覺得心頭一片悲涼。
“樂弦音,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仰頭望去,那張永遠在眉眼間暗藏傲氣、冷若冰霜的麵孔,在金色朝霞之下,更加耀眼,我卻拿不出一點半絲的欣賞了。
“小鑫,我……”
不管他有多少理由,我都不想聽,我出言打斷他,“對不起,樂弦音,我沒有辦法踩在別人身體上活下去。”
我不是善良的人,但有些事我真的做不了,我打開絲帶結的那一刻裏,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頭腦想得是什麼,好像根本沒有考慮到死亡這個問題,隻覺得下墜時,身心瞬間輕鬆了。
“小鑫……”
樂弦音的呼喚聲,離我越來越遠,漸漸模糊了,原諒我,你拚著命來救我,我卻最終沒有領情,這個情太沉重了,用別人的生命做的情,我曾經領過一次,再也領不起第二次了。
沒有人能想到這麼高的山崖下麵竟然是一個水潭,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話真TMD的準,全讓我趕上了。
“撲通”一聲,我連個翻轉都沒有做出來,就入水了,水花撞擊得我渾身痛得像是散了架子,哭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失去知覺。
深崖裏的潭水冰涼刺骨,與我卻是浮雲,等我再次有感覺時,我已經被潭水衝刷到岸邊去了。
刺眼的陽光照得我像一隻脫水的魚,在細沙之上,如磨利骨,痛得連呼吸都困難。
我勉強用手撐起上半截身子,模糊的視線裏,出現得都是一片一片的藍,我幾乎以為自己得了視盲症時,我的視覺終於適應了這裏的光線。
原來那一片片藍的地方,是把我衝到岸上來的水潭,沒錯,也就是我之前掉下去的那個水潭子,我其實太小瞧它了,說它是水潭子簡直就是對它的侮辱,稱之為海,都不為過了。
這是一個四麵環山的‘海’……
看我這詞用的,四麵環山,我真不知道這海水是從哪裏灌進來的,我特意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嗯,果然還是鹹的。
撐那麼一下後,我實在沒有力氣再動了,又原地趴了回去,等著積攢著力氣,往海灘裏麵爬一爬,看看有沒有什麼淡水、食物或者……悅官!
我仔細地考慮了一下我的處境,如果真像是我所看到的一樣,四麵環山,那麼先我之前掉下來的悅官,不出我的意料應該也會被衝到這片沙灘上,若是尋不到他,那就說明這裏還有別的出口。
我緩了一會兒,大約半個時辰吧,實在奈不住這裏的陽光,覺得再持續下去,有可能曬熟,才迫使自己四肢並用地往前爬。
原諒我實在是沒有力氣站起來,爬了沒有幾十米,我都恨不得不用手腳,直覺學蛇,在地上畫圈圈了。
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我看見前麵十米處,白花花的沙灘上有一具白花花的軀體……
“悅官妖!”我覺得如果我都能活下來,武功內功極其深厚的悅官一定不會有事的。我激動地喊了幾嗓子,趴在那裏的人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動一下。
一種不詳的感覺湧上心頭,連帶著四肢都有了些力氣,我手腳一起努力連滾帶爬地竄到了那具躲體旁邊。
“悅……悅……悅官妖……”
我小心地伸出指頭,輕輕地捅了悅官妖一下,“你……你沒事吧,悅官,悅大總管,悅官妖……”
我一句喚得比一句喚得急,那個趴著的人也沒有反應,我開始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悅官……
原諒我還沒有辦法從不穿衣服的背影裏分辨出一個人的身份,男人的後背、腰、屁股以及腿,好像都沒有什麼區別,特別是身材比例正常的。
我有些急,想著是不是要把這個人翻過來,眼前換做他人,這事我早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