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茲伯利警察局交通部的小型車庫裏,停泊著幾輛等待維修的警用摩托車,牆壁和地麵都是沒有經過裝潢的灰色混凝土,整個空間看起來死氣沉沉的。
汙濁的初夏空氣之中,飄浮著濃鬱逼人的惡臭,分不清是來自摩托車的排氣管,還是維修時溢出的陳年油汙。
縱然銀灰色的鐵閘已經拉高至最盡頭,那種令人難以忍耐的味道依然是揮之不去的。
牆邊擺放著一張堆滿摩托車零件的簡陋木桌,隻剩下刻意清出來的一角,伏著一名長相俊美的黑發男人。
他睜開一雙睡得迷迷糊糊的蔚藍色眼睛,以飄忽不定的視線瞄了瞄手表的時間。
瞠目良久,他才彈跳起來,慌慌張張的叫道:「完了完了,已經這麼晚啦。明明睡得很快樂,卻什麼都沒有夢見,該不會又是被墮天使洗壞了腦袋吧?
」
「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以後你就永遠遠離危險了。畢竟腦袋壞了的話,以後不會『再』有變成白癡的機會呢。」克羅迪亞似笑非笑的調侃,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張以紅色原子筆寫著「SIT」三個英文字母的白紙。
由於鐵閘的表麵鋪著太多灰塵,貼上去沒多久又跌下來,她隻得將白紙的邊緣夾在鐵片和鐵片的隙縫間,並祈望它不會被風吹走。
「不要啊,我不要變成大白癡啊,長官妳一定要救救我!」被嚇唬得麵無血色的彼爾斯厲聲慘叫,聲浪如雷灌耳,震得摩托車的零件一粒一粒的從桌子的邊緣滾落地麵,宛如傾盆大雨似的「啪嘞啪嘞」作響。
「伏下來,我幫你找找有沒有羽毛。」
話雖這樣說,她隻是伸出潔白的手掌在他的頭上輕輕撫過,除了將那頭淩亂的發絲弄得更為亂七八糟以外,根本沒有什麼重大的新發現。
畢竟她沒法子像道格拉斯一樣的將墮天使的羽毛硬生生□□,那怕是撫他的頭撫夠一萬次也不見得有任何成效。
「真羨慕,如果克羅迪亞也能夠這樣摸摸我的頭就好了。」道格拉斯以旁人難以聽見的音量咕噥著。
他抱著膝頭,自個兒蹲在幽暗的牆角,倔強的血色眼睛死盯住克羅迪亞那雙輕撫著彼爾斯的玉手,嘴角下垂的角度愈來愈大。
「咦,你來了啊?要不要吃藍莓派啊?」彼爾斯友善的向他招招手。
克羅迪亞則是冷淡的白了他一眼,沒有半點驚訝的神色,顯然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
「哼,不吃!」道格拉斯一臉怨懟的瞪著他,喉頭間卻在猛吞口水,分明是在賭氣不吃,而不是真的不想吃。
「那我自己吃啦。唔,入口融化,藍莓也很新鮮,這家店做得真好!」
遲鈍的彼爾斯向來缺乏察言觀色的能力,誤以為他極度討厭藍莓派,於是自顧自的狼吞虎咽起來,以致遍地都是進食後的碎屑,直教道格拉斯看得雙眼發直,口水直流。
見狀,克羅迪亞沒好氣的提問:「你應該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吧?這次又是什麼了?」
「妳來摸摸我的頭,我就告訴妳。」道格拉斯撒嬌似的拍拍蝙蝠翼,看起來活像一頭搖尾乞憐的大型犬。
「好的,沒問題。」她嫣然一笑。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啊。」
克羅迪亞臉上堆滿璀璨的笑容,以嫵媚的步姿走到他身邊,在他那充滿期盼的純淨目光下,伸出雪白的手臂,然後——用拳頭激烈地「吻」上了他的後腦勺。
「哇啊啊啊!好痛,果然又是假的!」他捂住頭慘叫。
「好了,這樣可以說了吧?」
他鼓起腮幫子,帶著委屈的眼神,抗議道:「反對!這不公平,根本就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