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跺著腳幹著急,由於他曾經將力量借給彼爾斯了,尚未討回來。
亦因如此,他本來就沒有把握成功施展魔法,才會一直選擇帶克羅迪亞逃跑。
他思前想後,隻得硬著頭皮叫道:「吾友啊,借我力量吧!」
良久,咒文的黑色圓環之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個「√」的符號,仿佛是在說「這個請求獲得準許了」似的。
在完全沒有烏雲、寬闊無比的夜幕下,驀然憑空劈下了幾十道雷霆萬鈞的血紅色閃電,燃亮了深夜的世界,白茫茫的空間看起來耀眼無比。
「哇啊啊啊!」隻見道格拉斯抱著頭隨處亂跳不已,活像是在重重雷電之間跳著加速一百倍的霹靂舞。
雷霆萬鈞的閃電狂暴的擊落遍地的怪物,勢如破竹,它們身上那白森森的骨頭「啪嘞啪嘞」的應聲斷裂,然後逐漸粉碎,於夜空之下灰飛湮滅。
一陣怒號的狂風吹拂而至,連半粒白色的粉末都沒有剩下來。
迷迷蒙蒙的夢幻氣息一掃而光,現場變回昔日的中世紀座園,芳草淒淒,綠意盎然,優雅素淨得仿佛從來沒有受到怪物的踐踏和侵襲。
「可惡,怎麼會敵我不分的亂劈啊!」道格拉斯的鏽紅色長發亂七八糟的,身上的黑衣黑褲破了十幾個洞,向來自豪的蝙蝠翼還骨折了,軟軟的歪到一旁,看起來傷勢不輕。
「這樣還死不掉啊,真是太可惜了。」克羅迪亞小聲的補充。
聲量雖小,可是在空蕩蕩的樹林間,每一個音節都是清晰入耳的。
道格拉斯默默無言的低下頭來,活像個飽受委屈、卻有冤無路訴的小媳婦,眼眶裏含著晶瑩剔透的淚水,就差在沒有哭出來。
貶著眼睛,他倔強地忍住了,死命不讓它們滴落。
即使克羅迪亞心如鐵石,也難不免覺得自己有點兒過份,可是她生怕一時的心軟,會導致後患無窮——畢竟對方是個比石頭還要固執一百倍的跟縱狂,一聲誠心誠意的感謝,可能會讓他誤以為有機會得手,而換來更纏綿、更熱烈的攻勢。
她甚至在腦海裏幻想著道格拉斯如同瘋狗似的立即飛撲上來的可怕畫麵。
打了一個渾身發寒的哆嗦,克羅迪亞馬上換上更嚴厲的神色,擺了擺手掌,叫道:「去去去,既然沒了怪物,也就沒你的事了,還不趕快滾回你的地獄去?還是說,你想我再一次抓你回警察局啊,你這個使用假護照的東歐非法移民,這次我絕對會將你遣返回羅馬利亞喔……」
可憐兮兮的道格拉斯扁了扁嘴巴,終於「哇」的放聲大哭。
「妳是個大惡魔!」他用爛巴巴的衣擺抹過眼角的淚痕,卻止不住源源而來的淚水。
一縷強烈的愧疚感像是風起雲湧的海嘯似,拍打著克羅迪亞的心窩,但她還是緊緊抿著嘴巴,保持著臉上那卑劣的神情,抱著手臂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似是等著他自行離開。
見狀,道格拉斯哭得更為淒厲,淚汪汪的低聲誦念著一段不知所雲的咒語,隻見黑色的咒文憑空出現,環繞著他的身體轉了幾圈,直至包圍著整個人為止。
他以手背抹過純淨的淚水,從咒文的空隙間頻頻回望克羅迪亞,依依不舍得連眼睛沒有貶,隻想好好將她的倩影記憶在內心的最深處。
微微張開口,他似是想說什麼,最後卻啞口無言,一聲「再見」都沒有說出口,隻是泛起強自振作的微笑,淒然的身影就此從人類的世界消失了。
「能夠用這種爛方法弄哭惡魔的人類,恐怕我是史上第一個吧?」她自嘲的苦笑一下,提起腿橫過層層草叢,往萊德的方向筆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