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心死(2 / 2)

“不,不會的,我不相信!”如受傷的孤狼般吼完這一句,聶情飛赤著腳,穿著中衣便衝出了門去。

“誒,少爺!”那小丫鬟想跟著追出去,卻被銘玉拉住了。

她淡淡搖了搖頭,道:“讓他去吧,不親自驗證過,他不會死心的。”

“可是少爺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身體很虛弱啊。”

“沒事,我去看看。”說罷,銘玉轉身跟了出去。

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聶情飛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柴房,他猛地推開門,裏麵,冷冷清清,隻有幾隻老鼠唧唧叫著快速鑽進了草堆裏。

他隻是看了一眼便立即轉身,沿著最近的石子路朝西廂跑去。細碎的石子刺破了他的腳他也不理,他隻是瘋狂地奔跑著,他希望他去到西廂,還可以看見她悠閑地在打理她的那些草藥,嫻靜而淡然的模樣讓他心馳神往。

“秋兒!”

聶情飛一把推開了西廂的院門,然而,入眼處全是蕭索荒涼,木棉樹已經落光了葉子,院子裏厚厚地鋪了一層落葉,那以往種滿草藥的花圃中,隻有幾株萬年青還在恣意地揮灑著綠意,然後就是半人高的枯黃雜草在風中微微顫抖著。

他放慢了腳步,很輕很慢地走上前去,深怕他的動作會驚嚇到什麼一般。

他緩緩地蹲在了花圃前,不住地拔著雜草,一邊拔,眸子赤紅地死死盯著在雜草小瑟縮著,還開著一朵朵金黃色小花的蒲公英。

“嗬嗬…這些下人真是的,怎麼可以這麼偷懶,要是她回來,看到她種的蒲公英都被這些個雜草淹沒了,她一定會生氣的,說不定又要用爪子抓我,對我發脾氣了…我一定要把這裏清理幹淨,這樣她才會開心…”

聶情飛嘴角帶著笑意,認真地拔著雜草,手指被泥土裏的碎石劃破了皮,不住地流血,他也絲毫不在意,依舊全神貫注地拔著。

身後,一個碧色的身影緩緩靠近,默然地立在他的身後,看著他近乎瘋狂的舉動。

銘玉微微偏過頭去,拭掉了眼角的淚水,從懷中掏出了一疊紙張,遞了出去。

“少爺,你看看吧,這是秋夫人以前留下來的藥方。”

聶情飛聽到她的話,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緩緩站起身來,混雜著鮮血和泥土的手顫抖著伸出,他看了看手上,又連忙收了回來,使勁地在衣服上擦著手,直到確定雙手幹淨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接過紙張,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虔誠地將其捧在手裏,認真地翻閱著。

“天氣漸寒,忽聞他鼻音很重,怕是時感,酌情應以生薑五錢,紅糖少許,板藍根五錢,黃連三錢煎水服用…”

“在仲秋之時,偶犯濕熱之症,應以陳皮、半夏、茯苓、枳實、竹茹、炙甘草、生薑、大棗適量,煎服。”

“今日他心中鬱結,飲酒過度,應輔以蜂蜜、柚子…”

看到這兒,聶情飛心口抽痛著。原來以前她一直躲在西廂研究藥方,而這裏麵有大半都是為他專門研製的,其中還不乏有聶母的,聶父的,甚至還有些府裏與她親近的丫鬟的。

難怪,有段時間聶母非要逼著他喝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原來是她…

她不是蛇蠍心腸,她不是非常狠心麼?那為何在她那樣傷害了他和他的家人後,她還要留下這些來讓他心痛?

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惡了,就算是死,她都不讓他心中平靜,要讓他帶著遺憾,帶著猜疑,帶著孤獨和自責過完這一輩子麼?

聶情飛將那疊藥方緊緊地按在了胸口的位置,他痛苦地彎下了身子,淚水無聲地流出。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這是心死!

是啊,他的心跟著她一起去了,去到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寒冷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