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千裏經過一夜的思考,她隻想明白一件事,韓世融絕對比大姨父更大男子主義。馮千裏花錢,韓世融不介意,可韓世融絕對不可能允許她由著性子罵他。要是馮千裏也像大姨那麼罵大姨父,韓世融要麼幾句話頂得馮千裏自己都覺得自己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要麼就是直接壓倒在床,用身體讓她連完整話都說不出。
可是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
馮千裏苦笑。韓世融是宋盈欣的男人。就算韓世融跟宋盈欣沒關係,他跟她也沒有什麼關係。雖然因為韓世融幫了皇風,所以馮千裏得記著韓世融這份恩情,她不能絕了跟韓世融的交情,可也僅至於朋友之交了,她還想這麼多幹什麼?她現在要思考的應該是皇風今後的發展方向。她更讚同黃全的經營理念,可她該怎麼勸服她那個爹爹呢?
那個晚上,韓世融就著已經涼透了的肘子把那天喝剩下的啤酒都喝了。他關了燈卻沒有拉上窗簾,光著腳站在窗戶跟前看著天上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星,韓世融一陣傻笑。
“像星星一樣多……”韓世融指著天上的星星嘟囔,“像星星一樣多!”
嘟囔了一陣,韓世融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深一步淺一步地走到衣櫃前,一件一件翻騰他的襯衣。
抽出一件,不是,又抽出一件,不是,再抽出一件,還不是。所有的襯衣都被韓世融翻了個遍,他仔仔細細地查看每一件襯衣的下擺。他跟馮千裏的第一次,馮千裏的血跡,為什麼沒有了?
韓世融瘋了一樣把衣櫃裏所有的衣服都扔了出來,櫃子裏的每個邊邊角角他都用手機照著看了一遍,沒有落下的衣服,沒有那件染了血的襯衣。
為什麼會沒有?
韓世融呆呆地站在衣櫃前看著空空蕩蕩的櫃子。
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胡思亂想?那個會誇張地笑的母恐龍,難道從來都不屬於他?難道他們共度的三十餘年都是假的?那她說喜歡他就像星星一樣多,也是假的了?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韓世融的身體突然就開始癱軟。他扶著衣櫃門緩緩地坐下。
老天爺為什麼這麼對他?種下蠱,這蠱已經在心底生根發芽,枝蔓纏滿全身,然後卻突然間要把這蠱連根拔起。那當初為什麼要種?種下又為什麼要拔起?老天爺喜歡看活剝人皮之類的遊戲?那剝完以後能不能把千裏還給他?人皮他不要了。
韓世融打了個酒嗝。誰說酒精有麻醉作用的?他胸口的悶痛跟平常一樣鮮明,沒有絲毫減弱。他摸了摸脖子,他的銀鏈子沒有了。
韓世融突然雙目圓睜,四下裏張望,顫巍巍又焦急地喊著,聲音好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醜醜,我的鏈子呢!”
空無一人的研究室裏隻有淡淡的回音。
韓世融怔了怔,又癱坐下去。沒有醜醜,沒有鏈子,沒有馮千裏,什麼都沒有……那他現在在幹什麼,他應該幹什麼?
韓世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地上的腰帶頭硌疼了腳。韓世融低頭一看,是他的皮鞋,是他眾多皇風牌皮鞋中的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