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又一次停車的時候,馮千裏接到了栗芸打來的電話。電話很短,可掛了電話以後,馮千裏的心情一直沉重難止。韓世融身體還沒恢複,他亂跑什麼?他那樣強硬的男人,怎麼會虛弱得像是個“小雞仔”?韓世融不該是那個樣子,他應該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車上的空氣讓馮千裏憋悶。她從車上下來,目之所及都是略有泛黃的麥田,風吹過,麥浪一波接著一波。如此開闊的眼界卻開闊不了馮千裏的心界。韓世融倒進血泊的景象一遍又一遍在她眼前演過。
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忘了韓世融,此生不再相見。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努力不再想起他,可栗芸的這一通電話讓她破了功。她對他的牽掛好像衝毀了堤壩的巨浪一樣從心底最深處席卷而來。
這一波浪頭狠狠衝上她的心頭,那一個心神不寧。馮千裏站在車旁遙望A市的方向,總是笑意盈盈的臉上愁雲密布。如果不是她已經遠離市區,她現在一定會衝到韓世融身邊,揪著他的衣領問問他,他是不要命了嗎?
馮千裏就抱著這樣的心情一路顛簸去往窪子村。
另一邊,張水生怎麼都等不到韓培鬆的回信,他有些坐不住了,這是壓根就沒拿老子當回事啊!張水生打算這回先給韓培鬆來個下馬威,省的他拿水哥當病貓。
可張水生給公安局局長蔣海濤打電話要求立案偵查酒吧鬥毆死人的事件的時候,蔣海濤很委婉地告訴他,這個案子省長已經問過了。而且省長指示,混混打架,嚴重擾亂社會治安,一定要嚴懲,但是不要盲目擴大化。
這個指示究竟是什麼意思,明白人一聽就知道了。張水生恨得牙癢癢,好你個韓培鬆,這是真的不把我張水生當回事!好,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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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千裏坐了四個多小時仿如過山車一般的汽車以後,終於到達了窪子村。馮千裏萬幸自己不暈車,可江蘭卿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她一路上吐了兩次,等汽車在窪子村小學門口停下,江蘭卿又衝下去吐了一次,差點把心肝都吐出去。
窪子村小學的校長姓王,是個瘦小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臉上的褶子特別深。小學裏還有一個民辦教師,姓劉,三十歲出頭的一個女人,中等身材,眼睛很小,尤其笑起來的時候都看不出她在看什麼地方。
江蘭卿大吐特吐的時候,王校長和劉老師從學校裏都出來了,說著他們的本地話,一邊幫江蘭卿拍背一邊去端水給江蘭卿漱口。
有校長和老師照顧江蘭卿,馮千裏這才抬起頭看了看這所學校。
兩間大一點的土坯房,旁邊有兩間小一點的土坯房。大的土坯房的窗戶裏探出一張張髒兮兮的小臉看著馮千裏他們。這兩間應該就是教室了。
旁邊那兩間稍微小一點的房子,其中一間是辦公室,另外一間已經收拾好了,裏麵擺著兩張用土坯和木頭板子搭起來的床,就是給支教老師住的宿舍。
不管宿舍還是教室,都沒有玻璃,空蕩蕩的窗戶框子上糊著幾張破爛的報紙。
這所學校在村子外的半山坡上,和最近一戶人家的直線距離大約是五十米。學校的院牆外拴著好幾頭牛。學生在學校裏學習,牛就在院牆外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