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仨興衝衝地來到了賽金花處,然而她並不在家,門上鎖著一個大鐵鎖,叫了幾遍都沒人。
“大娘這是去哪兒呢?”胡碩自言自語道。
姐弟仨正在發愣,忽然一個半大小子從旁邊冷不丁竄了出來,飛快地去揭他們蓋在竹筐子上的大葉子:“三姐,你們帶什麼好吃的回家了?”
三個人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就讓那對方揭開了葉子,胡桃的反應稍微慢了一步,隻來得及收起另外一邊筐子裏的東西,被掀開的筐子裏的東西頓時一覽無餘——野豬皮,野豬下水,全副帶肉的骨頭和幾塊切散落的碎肉。
“是豬肉,豬肉!”
原來是大伯家的三兒子,他們的堂弟胡上。
胡萊和胡碩一向討厭這個堂弟,他雖然不像他那兩個哥哥一樣跋扈囂張,卻是個不陰不陽最喜歡暗中使壞兒的,俗稱悶兒壞。
胡上還想去掀另一個筐子,胡萊冷冷地一巴掌把他打開去:“少動手動腳,信不信我抽你。”
胡上轉了轉眼珠,他看出來那個筐子裏沒什麼東西,輕飄飄的,便沒有去動手。
“你怎麼在這?”胡碩皺著眉頭:“奶奶不是讓你們好好呆在家裏嗎?”
胡上嘿嘿一笑,像是沒聽懂一樣拍著手:“三姐最好了,給我們大家帶豬肉回來吃,我要去和奶奶說!”說罷一溜煙不見了。
胡碩氣得直跺腳:“這個蔫壞種子!”
胡萊安慰了他:“算了,還好小妹收的快,大塊的好肉都沒過他的眼,隻讓他看到不怎麼好的這些,拿回去吃了吧。”
胡碩提醒她:“豬心和豬肝還在裏麵,野豬的下水可值錢了!”
胡萊摸摸他的頭:“放心,我都挑出來。”
兩人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一臉天真的小妹,都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胡上溜回胡家後並沒有第一個把事情對胡老太太說,而是先報告給了胡仁與何氏。
“好兒子,幹得好!”胡仁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胡上的肩膀:“我算的果然不錯,他們弄來什麼好東西的保準去賽金花那個老貨那兒,誰不知道她最會狗事兒巴結那個死丫頭崽子?”
何氏迫不及待地說:“你奶奶在家裏吧?我去說道說道!”
胡仁一家受夠了胡老太太的製裁和冷遇,好不容易逮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哪肯不去打小報告討胡老太太歡喜,順便破個冰呢?
何氏一陣風似的來到胡老太太的房間,在她詫然憤怒的眼神中劈裏啪啦道:“娘,你平常總說三丫頭仁義,可我見未必,她哪有我們對您一半兒孝順呢?今兒是您孫子親眼看見,不是我編話兒說她——她不知道打哪裏弄來好大一筐子豬肉,不拿回來給咱們自己家人吃就算了,還不給您老人家吃,顛顛兒的給提到賽金花家去了!多虧咱們家阿上機靈,拿話別住了他們,要不然今天您老人家還吃不到這口肉呢!”
胡老太太本想劈頭蓋臉罵何氏一頓,聽到後頭反而心平氣和了。
“我不是讓你們在家裏好好呆著嗎?怎麼跑到賽大娘家裏去了?”胡老太太不緊不慢地問。
何氏一時語塞。
“得了,我知道了。”胡老太太不冷不熱地揮揮手:“說完了就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別在這兒杵著!”
何氏走後,胡嬌兒奇怪地問胡老太太:“娘,你咋想的?”
胡老太太笑了笑:“閨女,我告訴你——想要治好家,就別讓誰一個兒托大,要懂得東一把柴西一把火!你瞧瞧,要不是我打了這個捧那個,回過頭再換著來一遍,你大嫂她能這樣巴巴兒地給咱們盯食?三丫頭能時不時拿出東西討好咱們?你呀,要學的地方多著呢!”
胡嬌兒懵懂地點點頭。
回到家裏後,胡萊把豬下水收了起來,野豬皮和帶肉骨都交給了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一副不明就裏的模樣,驚喜地叫道:“啊呀,居然是野豬!三丫頭,你打哪裏弄來的?”
“賽大娘托我們去縣裏拿的,順道買了骨架子回來,這個給奶奶做皮褥子。”胡萊把野豬皮拿出來丟在地上。
胡萊這番話說得一點毛病都沒有,胡老太太也相信,畢竟整個莊上隻有賽金花有這個能力和人脈。
當然,她也確定,如果今兒不是胡上撞破了這件事,恐怕這肉還吃不到嘴裏。
先糊塗著吧,三丫頭的用處大著呢!
想到這裏,胡老太太便滿臉堆笑:“三丫頭,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們都死了嗎?三丫頭累死累活帶這麼些肉回來,也不知道幫著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