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
就在眾人發愣的時候,那個男人忽然激動地想要衝出人群卻被沈家軍攔住了,隻得對胡萊揮舞著他汙黑幹瘦的雙手:“三丫,是我啊!!”
“誰呢這是?”沈三爺對著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剛想把這個男人拖走,卻發現胡萊的神色反應有點不對。
她慢慢地走向那個男人,像是看到鬼一樣難以置信地看了好久他的臉,忽然,她的身子開始劇烈地戰栗起來,被她抱在懷裏的胡桃感受得格外清晰。
“爹?”
胡桃感覺自己的三觀被震碎了。
胡信狼吞虎咽地啃著白麵饅頭和包子,兩個腮幫子都快撐爆了還不住地往嘴裏塞,一看就是餓狠了。胡萊原本給他準備了一大簸箕,眼看著還不夠,又捧了一簸箕來。
“哎唷,慢點兒!這些都是你的!”賽金花盛上來一大碗米湯,這東西溫和養胃還助吞咽,胡萊和胡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胡信端起碗將米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打了一個極為響亮的嗝,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就算死了也沒遺憾了!”
胡萊和胡碩一聲不吭,並非對胡信沒有了感情,而是到現在都還沒怎麼接受這個事實。
胡碩看了看胡信腳下的影子,確定這個是活人而不是鬼魂後,眼睛紅了。
胡信和趙氏的關係比較淡漠,然而他和孩子們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在姐弟倆的記憶中,胡信是一個好父親。因為跑水路的緣故見多識廣,他能說出許多有趣的故事逗他們開心,也經常帶回來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兒給他們,大概是因為相處時間較少距離產生美,所以自出生後竟是從來沒有打罵過他們,印象中胡信一直都是笑嗬嗬的。
“你們都長這麼大了!”胡信看著胡萊和胡碩,點了點頭,又看向胡桃。
他的眼神裏有些驚喜,又有些忐忑,不敢伸出手去。
胡萊把胡桃遞到胡信懷裏:“這是小妹,爹你當初出了事的消息傳回來後,娘受了驚嚇,早生了她。”
胡信小心翼翼地接過胡桃,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地落在她的頭頂,不知道是在心疼早產的胡桃,還是病逝的妻子。因為吃的太撐的緣故,胡信抱胡桃的姿勢有些僵硬,胡桃坐得很不舒服,沒幾下就扭著要大姐抱。
胡萊接過了胡桃,胡信的麵上有些尷尬下不來台:“這孩子出生就沒見過我,有些認生。”
賽金花笑著在旁邊打圓場:“哎,認什麼生呀!胡老四,不是我說你,趕緊收拾著洗個澡換身衣服,瞧瞧你這一身狼狽樣!小孩子知道什麼,等你收拾得幹幹淨淨香噴噴了,還怕她不粘你?”
賽金花的話給了胡信莫大的安慰,他慌忙站起身來:“勞煩大娘你帶我去洗一洗,有沒有幹淨衣服,先借我一套。”
“別慌,熱湯水新衣裳早就準備好了!”
胡信走後,胡萊忽然拉住了賽金花,誠懇地對她說:“大娘,你先別走,坐下來。”
“怎麼了?”賽金花不解,胡碩忽然理解到了什麼,笑著說:“我去請先生和師娘過來。”
胡萊欣慰地看了胡碩一眼:“去吧。”
三個老人一頭霧水地在胡萊姐弟仨麵前坐了,他們不知道胡萊這個時候把他們聚集在一塊兒的原因是什麼。
“長話短說。”胡萊低聲道:“等會兒我說什麼你們點頭就是,不用多說別的。”
“為什麼?”三個老人麵麵相覷,齊刷刷地問。
“總之不是壞事兒,”胡碩笑嘻嘻地說:“為了您們好!”
賽金花和周秀才夫婦隻得應了下來。
胡信收拾好後的模樣還是很耐看的,雖然身形有些憔悴,臉上,脖子上和手臂上也有些傷痕,卻並不妨礙他被胡桃在心裏讚一聲體麵。
胡桃不知道自己這個身體的母親趙氏長什麼樣,單看胡信就能理解為什麼她的大姐二哥都長得那樣俊秀。胡老頭長相很普通,胡老太太卻是能看出來年輕時的漂亮模樣,可惜一大家子兒女就沒一個長得像她的。胡桃看著自己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便宜老爹,終於明白,原來胡老太太的優良基因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了,所以其他人才沒能分到一點半點。
“胡老四,說說!”賽金花問道:“你不是跑水路沒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胡信苦笑了一下:“掉進水裏大難不死沒淹死,被胡子撈起來了,生不如死!因為我識字會算才留了一條命,困在山上當了幾年的賬房,平常不是打就是罵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好容易趁著他們鬧內訌逃了出來,又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走錯路困在林子裏發起了高燒,遇到好心人施救,才活著一路走到這裏。”
“原來如此……”賽金花長歎了一聲:“你也是個苦命的,還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