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酒樓還好,一說酒樓,原本滿麵紅光興奮不已的幾個孩子們頓時黯然了神情,不像一開始那樣高興了。
鄧老三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變化,不由得關切地問:“怎麼啦?”
“唉!”倒是賽金花很懂他們的心情,也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忽然失落:“你就算說得天花亂墜,隻要那老王八一天不死,這幾個孩子就發不了財!說句不好聽的,但凡是被老王八盯上,咱們平頭老百姓有幾條命夠他盤的?”
“這……”鄧老三倒吸了一口氣,將手背到身後,踱著步:“這倒是個問題!然而……”
鄧老三抬起頭,直直地看向胡萊:“話說回來,你們的山神果大部分賣給了沈家堡,對吧?”
胡萊點點頭。
“那就好辦!”鄧老三釋然笑道:“你們是不是傻,走沈家的路子不就得啦?大不了讓他幾分利,你們拿七,他們拿三。隻要這酒和鴨子沾上了沈家的關係,那老王八就不敢放肆!酒樓更不要緊了,讓沈家的爺入幾股,開業的時候露個麵,我再找些道上的弟兄給你們捧捧場,誰敢找你們麻煩?新奇!”
賽金花驚訝不已:“我們隻是聽外頭這樣說,難道真個是這樣?沈天霸連老王八都不怕?”
鄧老三哈哈大笑:“你們可別小看了這位沈老爺!依我說,沈家這麼多代,暫時還沒一個能比這位更有手腕,有心眼的!當初軍隊來咱們原上的時候,他開門送糧多爽利?當時大家都說他傻,卻不曾想天大的好處就在這裏頭呢!”
賽金花心悅誠服:“沈天霸是個成大事兒的人啊!”
鄧老三趕緊地擺了擺手:“咱們別和以前一樣嘴上沒把門兒的了,哪怕是背後也叫他一聲老爺吧!我看得不錯,這老爺可不安分當個鄉紳,怕是要更進一步呢,嘖嘖。”
聽了鄧老三這麼說,胡桃總算徹底地放下心來,暗暗地開始琢磨鄧老三所說的那些。
賽金花準備了一桌極為豐盛的客飯招待鄧老三,壓軸的自然是桂花酒和鴨九樣。鄧老三這頓飯幾乎吃得下不來桌,樣樣都是好的,撐到不能再撐,連呼吃不下了。酒飽飯足後,鄧老三醉醺醺地告辭回家,賽金花和胡萊他們苦留不住,隻好讓竇傑替他趕了騾車回去,免得他這個樣子半路出什麼岔子。
鄧老三走後,胡萊姐弟仨回了房間湊在一堆商量討論賣酒和鴨子的事情。
“我覺著三爺說的不錯,咱們先把酒和鴨子賣出名堂,然後頂著沈家名頭開酒樓!”胡碩兩眼放光,摩拳擦掌道:“沈三爺是大姐的師父,他肯定願意入這個股!”
胡萊點點頭:“嗯,我順便去問問三爺,看能不能給你寫個帖子,到時候考試的時候關照點。有三爺作保,那周福想必也不敢坑你太狠。”
“隻是……”胡碩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為難道:“我剛剛想到另外一件,就怕老王八那邊沒心思了,沈家的人起了心思怎麼辦?”
胡萊一愣,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事。
沈天霸和沈三爺在她看來是絕對可靠的,然而其他人可就說不準了。從外表看沈家的人大多爽朗真誠,可畫虎畫皮難畫骨,一龍生九子個個皆不同,沈三爺並不能算沈家同輩中說一不二的領頭人,要是其他沈爺或者沈姑奶奶對酒和鴨子的配方動了心思怎麼辦?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胡桃冷不丁出聲了:“就說是在山裏做的!我們不知道!”
胡萊和胡碩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喜不自禁地一把摟過胡桃搶著親了起來:小妹真聰明!到時候全推到天柱山上去,說沒有配方全靠原料好不就得了?要是他們想盯著他們做酒,大不了就說酒是埋在山上的土裏才能如此甘甜可口,有能耐他們也一道進山盯著唄!
胡桃掙紮著想要從大姐二哥的親吻中逃脫出來:“我是大妞妞了!不可以總這麼親我!”
“哎!小妹還知道怕羞了。”胡碩樂不可支。
胡萊笑:“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們的小寶貝疙瘩呀!”說罷又在胡桃腮幫子上親了一口。
胡桃欲哭無淚……
傍晚的時候,在地裏的竇家人陸續回了宅子。晚飯除了照例的青菜豆腐,添的葷菜是每桌兩大海碗鴨九樣,醬色深沉,熱騰騰地冒著白氣。
“哎唷,賽大娘你今天又倒騰好吃的啦?”竇二嫂夾了一塊鴨掌嚐嚐後,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這個香!”
大概是竇二嫂的表情過於有感染力,即便是刻意把葷菜讓給妻兒老小的竇傑和竇浩也忍不住夾了點嚐嚐,不住地點頭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