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太太不愧是一塊老薑,盡管心裏早已是千肯萬肯,歡喜不已,麵上卻還是淡定無比:“大腳嫂,不是我疑你,這樣好的人才怎麼會找不到本村的媳婦呢?我們村裏難得出個秀才,那可是家家戶戶都要急頭赤臉地把女兒送過去呢。也是咱們家當初清白體麵,才叫我的大女兒被那老太太看中了。”她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自誇一番。
錢大腳也不生氣,悠悠道:“我不是說了嗎,要怪就怪他家太窮了,所以娶媳婦難了些。她姑奶奶,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這個秀才老爺長得那叫一表人才,讀書也是頂呱呱的好,就屯裏的一戶有錢人家還打算把自家女兒倒貼給他哩!不但不要彩禮,反貼大把的嫁妝,還是秀才老爺自己拒絕了:這樣人家的姑娘肯定嬌氣,娶過來了一家人還要看她臉色,倒不如找個能幹的普通人家姑娘還能孝敬雙親。他們家不挑姑娘美醜,隻是一點,彩禮是絕對沒有的,姑娘的嫁妝一定要有。”
胡老太太聽了錢大腳這麼一席話,反而心裏踏實起來了。難怪呢!她就說,能中秀才的年輕人怎麼會娶不到老婆。雖然沒有彩禮這一點說不過去,可為了嬌兒將來的幸福著想,還是定這戶人家吧!再晚了些兒說不定就沒了。
心裏盤算好後,胡老太太笑容滿麵道:“沒有彩禮不要緊,嫁妝咱們家雖說不多,好歹也是齊齊整整,別人家有的咱們家也有!什麼時候上門相看呢?”
錢大腳說:“這樣吧,我隻收你十兩銀子媒人錢,你另外再給我十兩,我去那邊人家裏把咱們大姑娘好好誇一番,好叫他們動心,再讓他們拿著這錢買禮上門來議親,順便好好看看未來的姑爺,你看如何?”
胡老太太聽了,說不得喜從天降,千恩萬謝:“那就勞煩大腳嫂了!”忙不迭摸出錢來遞給錢大腳,錢大腳看看銀票,笑著點了點頭:“她姑奶奶,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胡老太太喜滋滋地帶著胡嬌兒回了葫蘆莊,母女倆才一進門,何氏就酸溜溜地道:“如今家裏都快揭不開鍋啦,娘你還有心情帶著老姑到處跑,地也不種,家務活兒也不做,腳程錢不是錢嗎?”
要是放在以往,胡老太太一定會撕破何氏的臉,可是今天她有了大依仗,心裏也有了底氣,頓時不慌不忙道:“你個爛心肝的蠢婆娘知道些什麼?還種什麼地,咱們家馬上要有一位做官的姑爺了!”
胡老太太此話頓時鎮住了家裏所有的人,胡仁楞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娘,這話是怎麼說的?”
胡老太太當然不會出真相,讓別人知道她巴巴兒地到處推銷自己女兒:“我帶著嬌兒回娘家探親,沒想到不知道怎麼的,嬌兒被那秀才老爺的娘看中了,說是一臉福相好生養,又看起來能幹勤快,巴巴兒地當即求熟人來找我說親,把她兒子誇得和什麼一樣。我反正是不知道,全憑娘家的姐妹們說,好像是什麼讀書的奇才,先生都說他今年一定中舉呢!”說完,胡老太太似乎是忍不住一般,嗬嗬地笑了幾聲,眉眼都是喜氣,胡嬌兒也嬌羞地低下了頭。
胡家人懷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太敢相信胡老太太這話。
胡嬌兒長什麼樣他們還不清楚嗎?和能幹勤快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那老太太難不成是個瞎子?
胡老太太自然是看懂了其他人的不信任,冷笑道:“這幾天趕緊地把家裏收拾一番!過幾天那秀才老爺的家人就要上門來提親了,你們可別弄得邋裏邋遢的叫人看不上。毀了嬌兒的親事,我就算拚了老命也要弄死你們!”
看到胡老太太這個樣子,胡家人暫時收斂了對這對母女的不屑和厭恨之心,麵上也露出笑容來。不管怎麼說,如果胡嬌兒真的命這麼好嫁給了一位秀才老爺,而這秀才老爺將來也做了官,那麼就完全沒有必要鬧得太僵,免得將來沒有餘地。
“哎呀,老姑可真有福氣!”王氏笑嘻嘻地說:“那咱們可得好好看看未來的姑爺,咱們家真是厲害,有兩位秀才姑爺呢!”
胡嬌兒高傲地仰起頭:“他和大姐夫可不一樣,大姐夫都多少年了還沒考中,不過是個廢物!”
王氏撇撇嘴,然而也隻是笑笑,沒說什麼。
好家夥,八字還沒一撇呢!現在就狂成了這樣,以後還得了?
幾天後,錢大腳口中的秀才人家終於上門來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