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土盤的舊炕頭,燕瀟看著躺在上麵的男子,麵色蠟黃,嘴唇發著不自然的青紫,眼睛緊閉著,仿佛已經死去多時,隻有胸口處微微的起伏,招示著他還活著。
一旁的中年婦人含著淚幫他掩了掩被角,抹著袖子又嗚嗚的哭泣了兩聲。
燕瀟看著一旁神色凝重的陳洛,隻見他簇著眉頭,似乎冥思苦想了一番,朝著那中年婦人問道:“這位大嬸,你兒子被妖魅攝住魂魄,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那哭泣的婦人擦了擦眼淚道:“有半個月了,不過這附近的林子裏有了妖魅,也有段時間了,攝住的都是些精壯的男子,沒想到如今,竟輪到了我兒!”
燕瀟恍然道:“您昨夜在那路口燃紙錢,大聲哭泣,是想將這位小哥的魂魄引回來?”
“唉!”中年婦女哀歎一聲,“我二十歲便守了寡,身邊隻有這麼一個兒子相依為命,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這日子真的就熬不下去了呀!”
這一番哭訴,燕瀟覺得自己深刻感受到了這大嬸的苦,隻恨那妖精害人不淺,為了一己私欲,害的多少家庭生離死別苦不堪言,而且在這朗朗蒼天京城腳下,還這樣猖狂,這簡直就是在她燕瀟頭上動土。
“這裏當官兒的都不管的麼?”燕瀟憤憤不平的道。
“管了!”那大嬸兒哀歎,“一群人去深山老林裏搜索了,連那妖精的影兒都沒看著兒,還折了幾個年輕衙差的命!所以昨夜你們兩個在路口,我才想去提醒你們要小心。”
太可惡了!燕瀟咬牙切齒,恨不能即刻將那妖精碎屍萬段,正義感簡直要控製不住,剛要拍著胸脯張口把這件事情攬下,卻聽一旁沉默的陳洛道:“大嬸放心,那妖孽的命數,要到頭了!”
燕瀟點頭同意,隻聽那陳洛又道:“在下不才,從小俢的便是降妖除魔之術,待我今夜就與同伴施法布陣,將那妖魔擒住,還大家一番安寧!”
慷慨激昂的一番話說出來,燕瀟竟覺得,麵前這眉目張揚的小子,都不像與她一同混到大的陳小洛了,雖然話中不乏吹噓的部分,但整個人散發出的精氣神兒,都有了些蓋世英雄的味道。
難得的,燕瀟眼裏冒著崇拜的光芒,朝著陳洛道:“小洛,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出發去尋你那位法力高強的同伴吧!”
回答她的,是陳洛透過來的,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但當夜深人靜,燕瀟拖著一捆繩子,背著一隻烏黑烏黑的公雞出發的時候,先前對陳洛的敬佩之情一掃而光,隻剩下了無盡的鄙視。
燕瀟實在是不敢想,陳洛所說的道法高深的同伴兒,竟然會是她!如今真的被拖著上陣了,燕瀟心裏又突然十分同意她那二哥哥的話,二哥哥常說,陳大人這樣有實力的人身後,竟跟出了兩個張牙舞爪糊弄架勢的神棍!
而且,這兩“神棍”配合的相當默契。
比如她燕瀟舉起神劍的時候,陳洛會順手扔出幾張鬼畫符掛在劍上,陳洛噴出一口酒水的時候,燕瀟會自然的拿出一把火兒來點燃。
其實以上祈福鎮邪的方法,均不是陳洛父親的真傳,是燕瀟同陳洛在民間一些半斤八兩的道士手中,有樣學樣的學來的幾個比較唬人的表演,並且練的如火純青青出於藍。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兩人之間與生俱來連帶著臭味相投的默契。
燕瀟覺得,陳小洛該是她最好的朋友,因為兩個人從小時候起,喜歡的東西和長大後的夢想總是極度接近,甚至有時候像是同一個人。
比如,小時候燕瀟喜歡長的俊俏的小男孩兒,陳洛喜歡生的漂亮的小姑娘,長大了後燕瀟想嫁個翩翩公子或是蓋世英雄,陳洛發誓要娶個窈窕淑女絕世美人。
到最後,燕瀟的翩翩公子,娶了陳洛的絕世美人,這件事情想一想,燕瀟瞬間又覺得她和陳小洛的命運如此雷同,都是這樣苦不堪言。
背上的公雞撲棱了兩下爪子,撓的燕瀟有些疼,於是把公雞從背上拎下來提在手裏,朝著身旁那比手中的公雞還雄赳赳氣昂昂的陳洛問道:“陳小洛,你有譜嗎?”
陳洛點點頭,“不是還有你麼?”
燕瀟咽下一口唾沫,萬分不自信的說道:“那個,雖然成瑗嫁給了陸允,你的難過我也感同身受,但是咱們不能這樣自暴自棄一蹶不振慷慨赴死以身殉情啊!”
“跟成瑗沒有關係。”
沒關係?燕瀟停下了腳步,想了想又道:“難道又是你的正義感收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