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有些隱隱的暗,微弱的隻燃了一支小指粗細的蠟燭,段霖伸出手,把窗子開大了些許,讓窗外清冷明亮的月光,隨著窗子的移動,慢慢照進屋裏,照到了紅袖身上。
紅袖靜靜的閉著眼睛,白皙的膚色愈發蒼白,臉頰處卻透著一抹不自然的潮紅,微張的唇上如染了這世上最豔的色彩,整個人明亮張揚,卻透著一股陰森的死氣。
再細看,紅袖身上蠕動的,竟是一張一合扇著翅膀的蝴蝶,正陶醉的汲取著紅袖身上的什麼東西,隨著段霖的走近,那蝴蝶受了驚,紛紛張著翅膀飛了起來,月光下,翩躚的姿態輕柔曼妙,如秋風揚起了落葉,又如仙子降了塵世,在屋中盤旋了久久,才從窗口慢慢散去。
段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蹲下身子去查看地上的紅袖,手指探道鼻息間,也應了段霖的猜測。
紅袖已經死了。
看著紅袖的屍體,段霖粗略的查看一番,周身衣衫有撕扯過的痕跡,卻不見有致命的傷痕,也不見有血跡流出。
段霖閉上眼睛在屋裏輕嗅,整個房間裏,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剛進屋時還較濃些,窗子開的久了,味道淡了很多。段霖心中不禁想著,他在風月場上混了這麼久,這紅袖到底是頭牌,單這身上一味香,便有些勾魂攝魄了。
睜開眼睛,段霖想著,之前紅袖那一聲叫喊,驚恐無助,想來若是自殺,也必不會出現這一聲淒厲的慘叫。
明日紅袖就要出嫁了,那麼究竟是誰?有著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竟選著在她出嫁之前,用如此詭異的手法殺死了她。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驚呼一聲,掩著嘴巴驚恐的道:“冤魂索命來了!冤魂索命來了!”
另一個年長些的顫抖著聲音糾正道:“不是冤魂索命,是蝶妖殺人了!”
冤魂?蝶妖?
段霖聽到這兩個詭異的詞彙,迅速站起起身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那人認出了段霖,知曉他是涼城知府的長子,便顫著聲音,驚恐的道:“段小爺,當年,當年您還小,可能不太知道,十年前,涼城郊外的亂墳崗中,也出現過這樣詭異的場景,那時有人在田間勞作時,看到亂墳崗的一處,斑斕五彩的蝴蝶成百上千在那裏徘徊,久久不曾散去。曾有膽大的上前看了看,卻是見那裏有了一堆新土,於是幾個村民抖著膽子挖開了那堆新土,竟從裏麵刨出一具破席裹著的女屍,據說那女屍還未曾腐爛,麵容栩栩如生,周身香氣馥鬱,半坡的蝴蝶在她身旁飛舞了良久,才漸漸離開。”
“那後來呢?”段霖聽著這詭異的事件,接著問道。
誰知烏泱泱的官兵突然圍了過來,將紅袖整個房間圍了起來,順帶把圍觀的眾人,趕出了房間,隻剩一個段霖。
進門的人一身錦衣鎧甲,腰中配著把寒光閃閃的寶刀,刀鞘上栩栩如生的,刻了個張著血盆大口的虎頭,威武至極。
那佩刀的人聽到段霖的問話,接過方才那人話道:“後來村民報了官,經大人一番查證,發現並不是什麼神跡,而是一幫邪教之眾,試圖利用這詭異的事件引起百姓恐慌,動搖涼城民心,好讓當年虎視眈眈的北狄人,有攻打涼城的可乘之機。”
“所以我父親就曾下過封口令,不讓大家口口相傳這件事情,製止了謠言?”
那佩刀的人點點頭,道:“公子聰明,所以方才胡說八道的那人,已經被押進牢裏,聽候處置了!”
段霖點點頭,看著死在地上的紅袖,朝著佩刀男子問道:“程輝,莫非當年那邪教,沒能一網打盡?”
程輝握著手中的刀,搖搖頭道:“怕是留有了餘孽,春風吹又生了吧!”
“如今你怎麼看?”段霖知曉,程輝一直跟著父親,是父親的左膀右臂,身手矯健頭腦聰穎,定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已聽人們彙報過情況,說這……”
“紅袖啊!我可憐的紅袖啊!”
門口一聲哀嚎,妓館的老鴇子胡亂披著衣服跑來,顯然是已經睡下又被驚了起來,看到躺在地上死去多時的紅袖時,驚的張大了嘴巴,可惜的道:“我也聽夥計們說了,那周公子殺了人便跑了!你說他即喜歡紅袖,提前將紅袖贖了,回不了家養在外麵也好,何苦偏等著紅袖要嫁人了,愛而不得眼紅了,做出這殺人的糊塗事呢!”
聽完老鴇的話,段霖神情漸漸凝重起來,指著老鴇子氣氛的質問道:“你說誰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