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穀,幾處茅屋和籬笆搭就的簡陋庭院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眼前,隸書手寫的“幽雲草堂”四個大字越來越近,疾馳於馬背上的黑衣劍客未及行到院門口,便已勒緊韁繩,一個健步,飛身躍下。
可是,他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急衝衝的衝入麵前院門大開的庭院,男子急促的腳步片刻便穿越了院內所有房門均是敞開的茅屋,搜尋的目光也早注意到了四周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那時至今日仍安靜的擺放於花叢中的古琴,隻是,那琴台前撥弦和觀賞的人都已不在了。
秦風呆立在古琴旁,半晌無語。此刻他的右手中正提著一個方才在屋內拾到的,落滿灰塵的包袱。包袱內的東西一樣也不少,閣主的換洗衣著,折扇,甚至薛姑娘一向隨身的一應醫用器具都仍完好無缺的躺在裏麵。
若是東西都還在,至少,說明他們二人還未走遠。可是,他尋遍了這幽雲草堂裏裏外外,卻仍是不見任何人的蹤影。若是薛姑娘當真死了,或是閣主甘願為救她而死,那麼,以他們二人的性子,剩下那人,必定會此生都留守在對方的身側,再也不會離去。
可是,這穀內上下,卻也同樣,不見一座新墳,難道他們二人均已遠走他鄉,或是?
秦風不敢再多想,收到信鴿上,劉靖雲讓他帶兵撤出京師的密令的那刻,卻也同時得知了,慕容瑾早已病愈,重掌朝政的消息。知道那時,他才知道,當初,他為何會大開殺戒,不顧一切的抱起懷中少女,衝出九重宮闕。甚至,甚至連籌謀了許久的江山天下都可以舍棄!
隻是,當他按照他的吩咐,安頓好一切閣中事物,再急著趕來時,他們卻再沒了蹤跡。是否,如今的他們當真已遠離一切世俗紛擾,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秦風拉起韁繩,卻再沒有跨上馬背。隻是一路默默的低頭前行。縱然,他心裏一直有無數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他,也許,也許如今的他們,早已雙雙離世。但,但他還是不甘心,不願放棄哪怕最後一絲希望。
忽而,一直低頭沉思的他,驀然注意到腳下有一排歪歪斜斜的馬蹄印記,一路向前延伸。他這才回過神來,再次牽著馬兒,一路往回找尋,果然,這條馬蹄印正是從幽雲草堂的門口一路延伸過來的。
再沒有遲疑,秦風一路循著馬蹄印尋了過去。終於,坐在馬背上緩緩騎行了兩個時辰之後,他看到了麵前的一個僻靜村莊。
“請問,有人嗎?”一襲黑衣的劍客下了馬,一手扣著麵前虛掩著的木門,抬高聲音道。
許久後,才聽到屋內有動靜。開門的,卻是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太婆,半天才打開門,一臉疑惑的打量了他許久,才緩緩道:“請問,你找誰啊?”
“不知婆婆有沒有見過一男一女經過,男的身著一襲紫衣,女的是一身白色衣衫...”秦風還要再詳細說明些什麼,不想,那老婆婆卻已連連搖頭擺手道:“自從最近村子裏發生了一場瘟疫,這裏早沒人了。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我一個獨老婆子了。”說完,再不理會他,轉身進屋去了。
一路行來,到處是一片荒蕪,渺無人煙。整個村落裏也堆滿了無數的枯枝落葉,和隨處可見的行人屍體。秦風每前行一步,就感覺希望愈發的渺小。然而,他終是堅持走到了村子的出口處,放眼望去,遠處卻是有不少穿紅著綠的村民。
依舊寧靜祥和的山穀內,一襲白衣的少女獨坐在窗前的書桌旁。窗外的氣候已越來越好了,放眼望去,湛藍的晴空中,萬裏無雲。不時,有一排排南歸的大雁和鳥群飛過。可是,窗外的景色愈是美好,默默的擺弄著手中玩偶的薛素湮,心中卻愈是難過。
如今,已是春回大地,萬物複蘇,一切都重新開始了。可對於她來說,卻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她再也見不到,那刻在腦海中的,寧謐溫暖的容顏了!
桌上,這兩年來他不時寫的劄記,已被她翻看過無數次,卻也無數次落淚不止。當初,他的確答應她,從此帶著昊兒離去,再不出現。可是,他的心,他的視線,這些年來,卻從沒有離開過她。
再一次翻開早已被她的淚水浸濕的泛黃紙卷,看著上麵熟悉的清秀字跡,薛素湮卻已是不忍猝讀,隻好再次無力的放下,手中,一直緊緊拽著的,卻始終是那個,他為她雕刻的人偶。
“請問,有人嗎?”忽而,冥冥中,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喊她。是你嗎?南宮大哥,是你怕湮兒一個人在這裏孤獨害怕,回來看我來了嗎?眼中仍噙著淚水的薛素湮不顧一切的放下手中的信箋,奔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