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身後幽幽傳來一陣聲音:“因為她沒有心。”
我眉心一跳,轉過身去,看見一個年近中年的道士,一身灰白色的道袍,目光銳利。我確實沒有心,這也不能怪我。我自打化形時便是如此,我不知道那道士是如何得知的。
“師父,你別騙我了,人怎麼會沒有心呢。”那凡人笑著說。陽光透過枝葉撒下零星般的點綴,映在那凡人的臉上,越發顯得他笑容燦爛。
我好歹也是妖,凡間的點穴方式自是對我起不了多大作用。我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施施然地站了起來。我半眯著眼,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邪笑。我望著這凡人驚愕的樣子,隻覺有些好笑。陽光浸滿了那凡人的臉龐,煞是好看。我這才仔細瞧上一瞧,這凡人麵若桃花,長了一雙極為勾人的桃花眼,穿了一身滾金紫羅衫,樣貌倒也是算人間上乘。
我忽然想起不知在幾千年前,在我身邊也曾跟了一隻小狐。那小狐化成少年的模樣,也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也算得上是個漂亮的人。但那小狐生來眉心就有些靈氣,沒伴我多久就飛升成仙了。我也不記得它伴了我多少年,許是一百年,許是一千年。我甚至連它離開時的場景也忘,隻知自那以後我便一直都獨自一人。我自己也不知是習慣了形單影隻,還是受夠了這種不時的分離。我記性向來不好,睡了一覺,就不大記得一些事了。
我見那凡人人如臨大敵,“噗呲”便笑出了聲。我打量著那道士,問:“你剛說我沒心?”
“恩將愁報,豈是有心之人所為?”
我諷刺地揚了揚嘴角,呲笑一聲。這凡人真是無趣,我怎會認為他是真知我沒心呢。
我別過頭不再理會那兩凡人的糾纏,盤腿坐下捏了個決,卻終是不得。我心一急,小心翼翼地抬步朝
著一片水窪走去,水麵上映出一個年輕女子模糊的麵容。那女子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好不狼狽。我氣急,不曾想我堂堂妖王竟被逼到如此地步,不料氣血上湧,當下便跌倒在地。
“姑娘,你被雷所擊,傷的委實太重,我勸你還是不要亂跑的好。”那凡人走過來將我扶起來。
那凡人見我不掙紮,便將我扶到一塊大石頭旁坐下,笑道:“我叫笙,這時我師父的山穀,請問姑娘貴姓?”
“漓人。”
那凡人低低地喃喃:“漓人。真好聽。”
我忽然憶起,自從我有靈智起,就不停地做同一個夢——夢裏有一片桃花林,桃花林中是滿山的灼灼芳華和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那男子四周白煙繚繞,看不真切,卻依稀勾勒出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夢裏靜靜的,隻聽見一聲聲泉水擊石般清脆的聲音,或是一聲聲親親熱熱的“漓姑娘”,又或是一聲聲肝腸寸斷的“漓人”。
許是我喜歡夢裏的安靜,慢慢地就不喜歡熱鬧了,搬去了黑淵森林,終日沉睡,恨不得與天地融為一體。
再然後,就遭此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