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另一所金碧輝煌的宮殿內。
“甚麼——?”
金質蟠龍紋樣的酒盞墜落在了地上。
“你說甚麼?”身著墨色龍袍的年輕帝王英俊深邃而淩厲的麵孔失卻了所有血色,嘴唇更是顫抖,“你再說一遍?”
那臣子身上還披著盔甲大氅,似乎剛剛行路回來,也是顫抖著聲音,恭敬卻帶著幾分惶恐道:“臣,臣經過金都的時候,聽,聽見說,千千姑娘,原本是大羿,失,失散已久的長公主,現在已經,恢,恢複尊號,更是賜以一品福國長公主,權傾天下,此時,正在城樓上,接見,萬民……”
“這是甚麼鬼話!”雲駿雙目猶如燃燒著火焰,麵色慘白,顫抖的手指好不容易拿起桌邊的一個定窯玫紅水龍紋玉座瓶,狠狠地拋擲在地上,登時碎成片片淒豔殘片,“朕不信這種鬼話!千千她明明是我大胤國人,怎會突然成了甚麼勞什子長公主?羿國這幫蠻子,是瘋了麼?要在朕頭上動土?”
“少沁,你不要激動。”一邊白衣的君無命道,“也許隻是弄錯了。”
“不,不會弄錯的。”那臣子曾經在河陽城呆過,識得千千容顏,“臣,臣也偷偷去看了一眼,那,那確實是千千姑娘!”
雲駿瞪大雙目,狠狠咬下嘴唇,直到滲出絲絲豔麗血絲,雪顏迷亂,整個人若瘋魔了的俊美戰神:“這可不是瘋了麼?朕聽聞,大羿的長公主終身不得婚配……千千她……!”
“少沁,不要著急,這世上人有相似。”遣散了那臣子,君無命安慰道,“不如我去大羿一探虛實,若不是千千姑娘,便將千千姑娘接回來,若是她,便想辦法與她取得聯係,問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雲駿深吸了一口氣道:“好。”
卻又惱怒不已,大吼道:“她是在做什麼?竟然一直不回來?還要去做什麼該死的公主?她瘋了麼?她不知道朕……朕多麼思念她!”
君無命歎口氣,他也知道最近雲駿新登基,麵對的事務就是一大堆,還要相思成狂,隻是苦了自己,天天安慰這個猶如失戀一般的男子。
“也許她有苦衷。”君無命試圖找出一個解釋。
“甚麼苦衷?她……”雲駿額角又湧現青筋,若發怒的矯健駿龍,“她是不是不相信朕會對她好?所以才……”
“不會的。”君無命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見雲駿的側影寥落,烏發散落一肩,顯見並無精心打理過。眼中神色波瀾變幻,時而以憂、時而以悲、時而以思。精致嘴角輕輕抿著,帶著一絲隱忍和克製。
這真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個摯友這般形狀……
他幼時便被立為儲君,父皇寵愛,少年時便一鳴驚人,位高權重,加之又俊美得世上難尋。放眼天下,真無他不可為之事,真無他得不到之人。
隻可惜他滿心皆是天下,雖說有眾多仕女貴族佳人青眼相待,嬌揉癡纏者亦有之,他卻從來隻是冷冷待之,偶爾逢場作戲、虛與委蛇,卻不動半分真心。
他曾以為少沁乃是天生的帝王,英明決斷、敏銳冷酷。卻,一切在那個霍然殺出來的小姑娘之後,全部改變。
而那個女孩卻又是倔強的性子,堅決不願意與其他女子分享他……
少沁啊,少沁,你這般的人,也難過情字這一關啊……
思及自己,想到雪燕同自己現在已經二心一體,共同向往美好前程,便有略感一絲歡喜。
“少沁,我……有件事,想同你說。”他想了想,猶豫了許久,是該開口的時候了。
“怎麼?”雲駿胸口雖然依舊在隱隱起伏,卻已經冷靜下來,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神深深凝視著這個摯友,敏銳地預感到他即將說的話並不一般。
“我,我想……在這次去金都將千千姑娘帶回之後,便……”他斟酌著開口,“便考慮退隱,不再過問朝廷政事。”
雲駿的肩膀明顯顫抖了一下:“無命……現在,連你也要……離開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