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忍了多久,她已經記不清了,隻知道似乎是從重逢後,看見他的第一眼起,心裏就有潮水般的感覺,隻是,她一直叮嚀告訴自己,要堅強堅強再堅強,從來不敢讓自己輕易的掉眼淚,一旦掉了眼淚,就代表自己一直以來築起的堅固城牆被剝落了,可是,如今,她還是控製不住的失聲痛哭了出來。
忍不住是因為,再也忍不下去,心,急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不然,她真的會瘋……
所有隱忍許久的感覺一旦爆發,就是極致的狂烈。
蘇清淺隻覺得肺裏的空氣好像都要被抽幹了一般,心裏的疼意一波一波的,肆意猖獗,痛已麻木,直至,流盡最後一滴淚水。
而隨著這壓抑不住的哭聲,那枚自她手中滑落的手機,慢慢的順著沙發的邊緣,發出‘砰’的一聲,最後落到了潔淨的淺綠色地麵上,隨著那幾個‘記得多休息,少用力’的字,一起被仿佛要窒息的空氣,一層一層的慢慢凋零……
夜色微涼。
胥子暮站在書房胥父的書桌前,長身挺立,巋然不動。
“你給我說,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和蘇清淺一起的?”
胥子暮聲音不疾不徐,定定的直視著自己的父親,聲音不亢不卑。
“爸,我們沒有在一起。”說著,頓了頓,聲音裏也帶上了一抹不可忽視的無奈。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放開她,如果可以,他是多麼想將她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守護著她的一切,可是,那終究是如果,她的身邊已有別人——
聽出他話語中的無奈和憂傷,胥父有些嘲諷的笑了笑,嚴厲的眸子裏有著冷意。
“怎麼?是不是送給人家,人家都不要?”
胥子暮修長的身子輕輕一震,他淡淡笑了笑,眼角似乎都染上了苦澀的味道,聲音卻那麼清晰的傳到胥父的耳朵裏。
“爸,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與她無關。”
感情的世界裏就是這樣,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付出,不管多少,不求回報,一切都隻是心甘情願罷了,與任何人都無關。
“你——”
胥子暮驀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掌心結實的拍著書桌,卻忽然睜大了眼睛,眼裏的不可置信清晰可辨。
“你……記起了?”
直到看見胥子暮肯定的點了點頭,胥父看著他良久,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你全都記起來了?”
胥子暮搖搖頭,“隻是記不起為什麼會失憶那一部分。”
其他的所有,他其實早就在那一晚想起來了,所以,他才會失了一貫的沉穩,開了車奔到她的樓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然後,他看見她和邵安白一起回來了,然後,兩人一起上樓,那一晚,邵安白沒有出來——
而他,在樓下也整整站了一晚,天亮的時候,他終於死心,開了車慢慢的沿著原路返回,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胥父越過他,慢慢的走到窗前,夜色正好,微沉的月色被一層烏雲遮住了一半清輝。
微微的搖了搖頭,第一次,胥子暮在自己的父親背影裏,看見了深沉的無奈,以及無言的悲傷。
“爸,請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會失憶,為什麼那個時候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國外了?”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要讓他那麼匆忙的離開這片國土,離開她?
胥父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靜靜的佇立在窗邊,久久的,一動不動。
終於,像是隔了一個世紀之久,他才聽到胥父淡淡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表情。
“一次犯錯,還不夠你吸取教訓麼?”
胥子暮伸手揉揉自己酸澀的眉眼,“爸,我已經說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能為她付出,我覺得幸福!”
“幸福?!”
胥父驀地就轉回身子,淩厲的眸子似劍的看著他,“你全心全意的對她,愛她勝過你自己的生命,可是,她是怎麼對你的?要不是她,你用得著五年呆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用得著和親人分開這麼久?!”
說著,胥父忽然笑了,“你怎麼不去問問她?她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什麼?”
她要怎麼告訴他?她那時那麼的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又怎麼會告訴他?
“她不敢麼?”
胥父的語氣漸漸的有些咄咄逼人了,胥子暮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清俊的臉上依舊沉穩,平靜。
“淺淺她不是那樣的人。爸,你誤會她了!他和我一樣,都不知道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嗎?”
胥父淡淡的語氣,更多的像是在嘲諷一般。
“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