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槍言棒語鬥機鋒(1 / 1)

著紫衫者,手執一把玳瑁扇,上嵌整幅潑墨山水,下飾蜜結迦南扇墜,斯文瘦削的臉龐上,透著些微病態的白皙,薄薄的唇角處勾勒出一抹深邃莫名的笑痕,幾分誇大,幾絲張揚,幾許調侃,皆堙滅在淡眉狹目間的別有深意中。

“歐陽小弟,真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孰曾料想,素來眼高於頂的神麵書生,有朝一日,亦會於紅粉佳人的石榴裙之下,作弄許多愁啊!哈哈哈……”淡淡笑聲裏參雜了幾許令人極為不舒服的尖刻。

倒是隨後而至的青衫人,不苟言笑,略顯剛勁俊朗的臉部線條,浸潤在一派祥和平善之中,昭示著主人的良好修養與尚佳心情。

見浩淼居內的氣氛有些緊張,青衫人便側身上前,衝著歐陽冰微微抱拳,“歐陽賢弟,我與公孫正巧來此用餐,便在隔壁逍遙居。剛見得阿泰候在門外,才知賢弟你在此處,故而,特冒昧前來叨擾……”

說到這兒,青衫人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眼緊偎在歐陽冰臂彎內的嬌小倩影,話語頓了頓,繼續言道:“然而,委實不知賢弟佳人有約,如此來看,隻得改日再聚了。今日如有冒昧唐突之處,還望賢弟多多諒解才是!”

聞言,歐陽冰臉色稍霽,偷瞥一眼懷中的人兒,並未依禮數敞開胸懷,與二人寒暄客套、禮讓謙恭一番,相反,下意識地將胳膊攏了攏,試圖遮掩著什麼,以求從旁人角度看去,僅見那滿頭如墨般的青絲而已。

如此一番欲蓋彌彰、掩耳盜鈴之後,方衝著青衫人頷首,莞爾,“軒轅兄所言甚重矣!”眼角餘輝掃過一旁輕搖折扇,等著看好戲的紫衫人公孫,笑容微斂,“小弟做事雖素來不拘小節,卻非任性妄為、不知好歹之輩,本就不屑於計較這般,然則,今日實為不便,委實難以周全禮數,先在此向賢兄請過,改日,小弟定當親至賢兄府上負荊請罪……”

“不敢不敢,是我二人冒昧打攪了!”青衫人嫻熟地打著太極。

原來,這青衫人並非他個,乃軒轅山莊的莊主、暢林雅園的主人軒轅瑾是也。歐陽冰與之素來交好,又因前些時日借用軒轅令之事,尚欠其莫大一個人情,故而,話裏話外透著萬分客氣。

可是,還未等這廂話稍兒落地,那個姓公孫的紫衫人斜睨了歐陽冰一眼,突然插言道:“柔情繾綣掩芳跡,霸道逶迤藏嬌顏。歐陽冰,軒轅兄與我好心拜會,卻遭如此冷遇,閣下如此這般,未免也太小心謹慎了些……”

聞聽這番夾槍帶棒之言,歐陽冰袖中拳頭緊攥,俊朗的眉目間倏地劃過一抹複雜的狠厲與殺機,透過翩然的白衫,自內裏滲出冰冷的寒意,惹得懷中迷迷糊糊的尚莞芷不安地動了動,。

感到懷中的異動,歐陽冰瞬間清醒了幾分,望著公孫挑釁的笑意,澀然莫名。

說起這這紫衫人,來曆極為不凡,乃上堯首貴——公孫家族的繼承人公孫鴻宇。

公孫家族乃上堯國顯貴之首,素掌朝廷選官舉賢之路,可謂權勢滔天。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不勝枚舉,個中關係盤根錯節,複雜難撼。

作為長門嫡孫的公孫鴻宇,更得家族三昧真傳,為人好弄陰謀,喜耍伎倆,狡猾過人,雖剛及弱冠,便已將族中事務摸了個十之八九,隻待來年孟春,正式入朝拜官後,便成氣候。

所謂寧得罪君子,勿開罪小人,歐陽冰怎會不諳此道。故此,他強壓腔內怒火,隻冷冷答道:“公孫鴻宇,你勿要太過得寸進尺,我歐陽冰如何做得,想來,還不需你在一旁指指點點!”

“你……”公孫鴻宇正待反駁,卻被身旁的軒轅瑾猛地攔住。

軒轅瑾衝歐陽冰略一抱拳,言道:“賢弟嚴重了,既然賢弟尚有‘要事在身’,我二人便不多加打擾了,就此告辭!”說罷,他拉著仍待挑釁的公孫鴻宇就要往外走。

“歐陽……”不知何時,尚莞芷甩脫了萎靡悲傷的情緒,漸漸清醒過來,從歐陽冰的懷中緩緩揚起頭,縹緲的視線捕捉到了門口處的兩抹身影,隻是,稍嫌烈性的竹葉青酒在其白皙的臉頰處暈開兩朵紅雲,憑添了十二分的柔美與嬌豔。

見狀,歐陽冰心頭一悸,下意識地想去遮掩,卻為時已晚。

霎時,剛要轉身離開的軒轅瑾猛地佇立當場,目光牢牢鎖住從歐陽冰懷中探出的嬌顏,笑容頓時凝固在剛毅英挺的臉龐上,時空,仿若墜入宇宙的鈍口,沉澱,沉澱,最終,融彙成亙古的悲傷與愛戀。